第10章



天边渐渐晦暗下来,夕阳的余光笼罩着澜州。

却是无法照进杏花巷中,显得有些昏暗。

江潮提着刚买好的药包迈着步子往巷子深处走去。

周边传来一道腥臭艰涩的气息。

他早已习惯。

脑海忽然闪过伏跪在那骄矜大小姐面前的一幕,那一抹幽幽香气似还残留在鼻尖处。

江潮忽地自嘲一声,那般娇贵的小姐怕是永远不会来这肮脏泥泞的小巷子里。

想法闪过一瞬。

心底很快变得毫无起伏。

去岁,他的养父因上山打猎,意外跌下山崖,不治身亡。

养母担心他同养父遭受一样的意外,便以死相逼要求不让他去做猎户,他为了能够给养母赚钱治病,便到了郁府做工。

这才搬到了杏花巷。

偶尔瞒着养母去上山打猎补贴家用,这才勉强足够花销。

男人缓缓推开厚重的木门,门口传来吱吖的声音。

“潮儿回来了?”

一道似沙砾般沙哑的声音传来。

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白净妇人徐徐走了出来,神色带着几分病容,唇色惨白,还未说话,喉咙不可抑制地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江潮眉宇微拧,带着一丝担忧,“娘,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先进去吧。”

江潮搀扶着徐氏进了屋子,拿起茶壶准备给徐氏倒一杯茶水,却没有半滴,梭巡了一眼屋内。

并未看到叶芸的身影。

眉头皱得更深了。

徐氏看出了江潮的想法,笑了笑,“你表妹姑娘家家的,自然是贪玩一些,等过会儿便回来了,而且芸儿的母亲与我乃姐妹,且不要过于责怪。”

江潮知晓娘心软,若不是爹去世了,家里无人照看娘,他早已出手赶走叶芸。

江潮抿了下唇,“娘,您先歇着,我去给你烧水来喝。”

说完,江潮拎着药包往屋外走去,烧好水后,又开始熬药。

等熬完药后,江潮将汤药端了过去。

直到徐氏喝完药后,门口忽然传来推门的声音,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姑娘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走了进来。

脸颊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羞涩。

下一秒。

立刻看到一道高大凶悍的身影矗立,脸庞冷峻,尤其是那双黑眸盯着她时,仿佛魂飞魄散般惊骇。

“表、表哥,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明明记得江潮应当后日才回来的,若是被他知道她趁着他不在没有好好照顾徐氏,怕是不会对她客气。

说不定还要将她赶出去。

想了想,叶芸掐了一下自己一把,眼眶顿时发红,似乎害怕极了,躲到徐氏身旁,“姑姑,你别让表哥赶我走,我会好好干活的。”

徐氏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潮儿只是看着面冷而已,他不会赶你的。”

江潮冷冷警告叶芸一眼,像是看着一件死物般,将瓷碗端了出去。

直到男人的身影没入了厨房,叶芸心底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新买的桃花簪。

幸好没被发现。

反正江潮在这里也不会待多久,她只要好好糊弄姑姑就可以了。

她还是得尽快为自己打算才行。

时值夏日,隐约还带着一丝热意,郁府上下皆是为赏花宴忙活了起来。

尤其是韶雪轩。

更是有着一排婢女端着翠玉明珠浩浩荡荡走了进去。

因郁佩兰所在的院落清荷轩便坐落在韶雪轩的左侧,又加上动静实在是大,正在打扫的婢女一下子被吸引了视线。

“那是大少爷送给大小姐的珠钗华服吧?大少爷对大小姐可真好。”

“是啊,不过大少爷昨日也给二小姐送了,只不过和这些相比,可真是天壤之别。”

一个小丫鬟有些打抱不平,有些不服气,“明明二小姐也是大少爷的妹妹,这也太不公平了。”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含着一丝警告,“都在胡说些什么?”

郁佩兰想到大哥昨日送过来箱笼,不过五匹布料,几根金钗,暗藏在袖口的手指攥紧,心底满是嫉妒之火。

明明她也是大哥的妹妹,为何如此偏心?

几个奴婢回头,这才注意到郁佩兰不知何时站在她们的身后,脸色阴沉,抖如筛糠。

想到二小姐的脾性向来极好,想来也不会过于苛刻她们。

郁佩兰扫了一眼奴婢,嗓音透着寒酷,“来人,拖下去打十棍。”

那几个奴婢面色发白,不等求饶的声音发出,便被人堵住嘴巴拖了下去。

郁佩兰像是没有闻到那飘荡空气的血腥气息,神色一派清淡娴雅,往院外走去。

郁府门外。

停着两辆马车,老夫人单独乘坐一辆,郁佩兰与郁绾浓共同乘坐。

郁佩兰等了半晌,才见门口出现一道俏丽身影,臻首娥眉,面若芙蓉,眼眸似秋水盈盈,身着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缎裙,发鬓珠翠环绕。

却没有丝毫被夺走光辉,衬托得愈发艳丽夺人。

郁佩兰眼底闪过一丝妒意,很快将情绪压了下去。

“姐姐,你总算是来了,只不过你这身衣裳太过于艳丽,云锦侯夫人怕是不喜,您要不换一身罢?”

郁绾浓冷笑。

若她听了郁佩兰的话去换了衣裳,怕是来不及参加宴会,说不定又寻一个借口不让她去。

郁绾浓提着裙摆上了马车,“不用,我觉得这一身挺好。”

郁佩兰微怔,她知晓郁绾浓极为爱美,尤其名声不好以后,更是无比在意别人的眼光。

没想到郁绾浓不仅不在乎了。

甚至打扮得更为艳丽夺目,似是盛开的牡丹。

若是她去参加宴会了,怕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要放在她的身上。

郁绾浓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打量了一眼。

“妹妹本就生得寻常,如此寡淡,也不知云锦侯世子能否瞧上?”

郁佩兰脸色差点变了,这个蠢货怎么会知道她的目的?

难不成她也想要抢云锦侯世子,可想到郁绾浓早已与京城的人家定下婚约,又觉得不太可能。

忽然又觉得郁绾浓实在是好命。

虽然名声如今不太好听,却架不住有着一个疼她宠她的爹爹和兄长,连婚事都不用愁了。

郁佩兰扼住心里的怒火,勉强一笑,“姐姐生得可人,妹妹自然是不如的。”

郁绾浓见郁佩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弯唇笑了笑。

心中畅快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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