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夜色浓重，笙歌散尽，寂静无声。

苏晨一个人从大厅走出来，暗夜里，只有单调的高跟鞋声踏踏直响。寒风呼啸，微冷的身子隐隐发抖，苏晨双手互相搓着，轻叹息。她让席慕城先回公司打报告了，却忘记晚上她如何回苏宅。今天穿的裙子上一个口袋都没有，现在的她身无分文，连手机也没带，唯一的救星季风涵也早早离开了。

其实这种聚会真是有够无聊，只是互相聊天，吃点东西，整个晚会只听那些上流女士在讨论衣服、化妆品、首饰之类，脸上洋洋得意，虚伪虚荣的微笑让人作呕。从接手苏氏以来，她一向避免参加这种社交活动，却不知为何这次这么想来……乱乱的思绪引不出任何结论，脑中突然闪过那抹淡然清寂的身影。

林扬……和她过去有关吧。

从来冷情的自己面对他，情绪会有波动，只是不想让人察觉，唯有带上冷淡的面具。她轻叹一声，对于自己也无可奈何。

恍然中，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的面前，车窗缓缓拉下，丁晓娅唤道：“苏晨，快上车。”

苏晨回过神，望向车窗内，即使是夜晚，她还是能看清主驾车位上坚毅的侧脸，咬咬牙，还是拒绝了。

林扬又恨又气，她不是失忆了吗？性子怎么还这么倔！怒气冲冲的下车，在她们都诧异的眼神中直接将她抱起，扔进车里。

狠狠的甩上车门，趁苏晨还呆愣中，林扬直接发动车子。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三十分钟，车子驶进一个高级公寓，丁晓娅打了声招呼就下车了。

车上只剩下他俩了，空气有着紧窒的沉默。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林扬停下车子，下车走到后座，打开车门，见她还是愣愣的，不禁失笑，怒气渐渐平息，宠溺笑道：“都到地方了，怎么还傻乎乎的？快下车吧。”

苏晨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回过神，傻傻的下车。

林扬脱掉外套，披在她身上。

苏晨一怔，没有拒绝，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哪？”

“就你上次来的西郊后海。”林扬走到沙滩上坐下，见苏晨还站在原地，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到这边坐下。”

苏晨乖顺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浓黑的夜晚，黑茫茫看不清远方，只听见海水翻涌的声音，黑夜的寂静让她卸去了伪装。

林扬安静的从口袋中掏出烟，静静的点上。微亮的红光是独一无二的风景。

“什么时候学会的？”不知不觉苏晨还是问出了，仿佛不受控制，自然而然的开口。

原来她还没有完全忘记他，林扬无声笑了，清冷的声音徐徐道：“就这几年。”在没有她陪伴的日子，荒芜的生命只有烟能慰藉寂寞。只是当他回来了，回到她身边，他还是无法解脱这种寂寞。

两人默默坐在那，良久之后，“林扬。”苏晨清晰的叫着他的名字，带着理智的清醒和寂然，眼睛却恍若蒙上了一层白雾，她努力忍住心头的那抹不舍，“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我知道一定与你有关，这么多年，如果我想知道，我想我会有许多办法。”父亲他们费尽想要隐瞒她过往的事自己看在眼里却始终不点破，“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查么？”

林扬身一僵，手中的烟灰烧尽了一截。

“是我自己不想去查。”苏晨想把事情说清楚，她并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四年了，什么都改变了，你能保证你还是你吗？或许你能，但是你能保证我吗？你仔细看看眼前的我，她与你记忆中的苏晨是一样的吗？你爱的只是过去的苏晨，我虽不记得过去的自己是什么样，但肯定与现在截然不同。”

林扬沉默的熄掉烟，眼睛始终望着前方，当苏晨以为他就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时，他还是开口了，“晨……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苏晨侧头看他。

“我爱的始终只是你。”

苏晨一顿，凝望他寂寞，苍凉的侧脸。

“我爱的只是一个叫苏晨的女子，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爱的始终只是苏晨……”

“我从未变过……”

“可是我呢。”苏晨静静的看着他，脸上带着残留的决绝，“你能确定我爱的是你吗？”

林扬手颤了颤，烟从指缝间滑落，蓦地的想起当日陈楠凝望她的眼神，干涸的眼角竟隐隐作痛。

“林扬，我—已—经—不—爱—你—了。”

短短一句话，就像堕落地狱一样让他全身发冷。

“我忘了你，忘了爱你的感觉，忘了关于你的所有，这样的我你还爱吗？”

***

公寓，客厅。

凌晨三点，第一场春雨下了整整一夜，半开的窗户，飘进来的雨滴将米黄色窗帘打湿，冷风呼呼闯入室内。

朦胧的光影中，一个人影蜷缩在沙发上，他额头上有一层层细密的汗珠，两颊升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睛紧闭，皱着俊眉，犹如陷入痛苦的梦魇中，永无轮回。

冰冷的身体，一个人置身于冷冰冰的人群，跌跌撞撞，似乎再也无法找寻那温情的笑靥。

……

“林扬，我已经不爱你了。”

“这样的我，你还爱吗？”

……

一滴泪从眼角沁出。

那些人，那些事早已镌刻深入骨髓，他如何不爱，如何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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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