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病床上躺了一上午，顾梓言发现自己的身体渐渐的恢复了力气，便起身走出去。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病人服一间间寻找，直到找到第二十二房间时，才看见那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透过干净的门窗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里面，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温馨。顾梓言看见苏晨就像喂她那样，喂她妈妈喝汤。

病房内程缇惠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恬静满足。

“妈妈，你有什么要吃吗？晨晨去给你买。”

“我哪有什么爱吃的，晨晨的汤就是最好喝的。”

苏晨眼眶立即就红了，哑声道：“那妈妈要多喝一些。”

“傻孩子”。程缇惠宠弱的笑笑。“妈妈能撑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了，如今……也没什么。只是担心你罢了。”

苏晨用手背擦掉眼泪，坚强笑了笑：“妈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好，好。”程缇惠欣慰的点点头。“我家晨晨最乖了。”转头时看见病房外的一个身影，柔柔招手唤道：“你进来吧。”

顾梓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现，她顺从的走进来，很慢很慢，站在离病床很远的地方，有些局促不安。

程缇惠安抚道：“好孩子，不要怕，过来，来我这边。”

顾梓言慢慢移过去，乖顺的低下头，发丝遮住了她稚嫩的小脸。

程缇惠轻轻摸开顾梓言额前碎发，问道：“你家在哪？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

顾梓言摇摇头，又怕她不懂，低声开口道：“我没有家。我是刚刚从孤儿院跑出来的。”

“噢，这样啊。”程缇惠若有所思，“你在那不开心吗？”

“恩。很不开心。”

“这样跑出来他们会担心的。”

顾梓言咬着嘴唇，“他们不会。”他们对她只有厌恶，折磨，根本不关心她的死活。

程缇惠怜爱的摸着她的发丝，良久，才道：“那你来我家好不好？”

顾梓言惊愣的抬起头：“真的吗？”

程缇惠浅浅笑道：“当然是真的。你愿意吗？”看见顾梓言重重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就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顾梓言。今年十二岁了”。

“噢。那做晨晨姐姐好不好？你们以后一起互相照顾，可以吗？”

“会的，我一定会的。”顾梓言郑重点了点头。她看着一旁的苏晨，平静的幼脸有着不同寻常的漠然，那是她的妹妹，她的家人。也许从点头那一刻，她就下定了决心，终其一生都会遵守这个承诺，守护这个妹妹，守护难得的温暖。

往后的日子，顾梓言和苏晨在一起细心的照顾程缇惠，而那个有着恬静面容的女子终究没有熬过这个夏天，在7月24日因抢救无效而死。随后赶来的苏晨爸爸也没有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

因为程缇惠的过世，原本沉默女子变得更加沉默。顾梓言心疼的看着苏晨有条不紊的处理程缇惠的后事，苏晨的目光中有些深深压抑的哀痛，面上却沉静无波。从苏爸爸回来，苏晨也未和他说过任何一句话。直到下葬后第二天，苏晨才拿出程缇惠死前留下的遗书，递给苏天问。遗书内容大概是希望苏天问能够负责苏晨和程缇惠的生活学习费用，直到上大学之前。苏天问以前从未见过顾梓言，细细打量了她之后，叹了一声，答应了。一个月后，苏天问乘飞机往美国，桌上只留下了一张银行卡和一组密码。

……

W市西郊，幽蓝幽蓝的天空，空旷深远，密密麻麻排列的墓地，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如同沉睡般静谧。苏晨站在C字母开头的墓前，努力的压抑着眼中的泪，哽咽的轻喊了一声：“妈……”那是两个月以来苏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微风轻轻吹过，身上的白棉格子裙角微微扬起，如同仁立在尘世间的一抹清流，微微弥漫着忧伤。苏晨苍白着脸，牙齿紧紧咬着嘴唇，露出青紫色，全身渐渐发抖。

顾梓言走到苏晨面前，第一次抱住那瘦弱的身子，低低哄道：“难过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乖，晨，哭出来就好了。”

在眼眶打转的泪就在这细语温声中缓缓的落了下来。苏晨紧紧的抱住顾梓言，埋在她怀里低低呜咽。最后却因悲伤过度而被送到医院，那是苏晨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发病。此后。出院的苏晨就和顾梓言搬到了一个安静的小套房。两个女孩如同一夜长大般，细心照料自己小小的天空，彼此惺惺相惜，直到上了Z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