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10)

我环顾四周,我正坐在一艘渔船上,“喂,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掉进江里的?”一个年长的渔民问我。

能够活过来,应该不会飘得太远,这地方大概还是周国的地界,他们是周国人,不能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

“我姓陈,叫蛮子,”我随口瞎编,把我男人的姓和我的本名组合在一块:“坐船过江的时候,遇上强盗,只得跳江逃命。”

“噢,原来是这样,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年长的渔民说:“你饿不饿啊?我这有几口剩饭,你想不想吃?”

我点点头,狼吞虎咽地吃完饭,觉得身体已经没有什么不适,一问,这船要到傍晚才靠岸,于是坐在船舷边和几个渔夫聊了一会,他们告诉我,中午打鱼的时候,看到上游飘下来一个白白的东西,还以为是头江豚,用网捞上来发现是个死人,船老大看我还有脉膊,没有马上扔了我,真是感谢他的仁慈,也感谢上天的仁慈,想到还能再见到那个人,我内心狂喜。

傍晚船靠了岸,我跪地叩谢几个渔夫的救命之恩,然后匆匆向东赶路。可恨身上没揣银子,我的钱袋还挂在马背上呢,靠着那几个渔夫临别时送给我一大包鱼干,勉强度日,没有马,也没有钱买马,只能靠两条腿步行,为了避过关卡盘查,不得不翻山越岭,走得极慢。

一路上经过北周、北齐的地盘,十月中旬才走到长江中游附近,却发现沿途都是逃难的百姓,一打听原来王琳趁陈霸先已死、新皇继位根基未稳,复拥永嘉王萧庄出屯濡须[注:濡须,今安徽巢县],率大军再次东进,同时北齐也派慕蓉俨领兵临逼长江为之声援,当地官兵不是被杀就是逃亡,四处俱是乱兵,所过之处烧杀抢掠,百姓哀嚎声不绝于耳,我混杂在流民中,东逃西躲。

十一月,漫天飘起鹅毛大雪,历经千辛万苦的我终于走到浦口,登上过江的渡船,我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近的建康城,内心欣喜若狂,蒨,我来了呀,你许诺立我为后的,你有没有等我啊?

我兴冲冲赶到皇宫门口,对守门的禁卫兵说:“我是原会稽郡府司马韩子高,麻烦您向陛下通禀。”禁卫兵们上下打量我,然后嘲笑道:“穷要饭的,你是韩子高?那我还是独孤信呢,滚!”

不怪他们,我现在这幅落魄的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胡子拉茬,谁看谁都以为是个要饭的。

“我真的是韩子高,麻烦大人向陛下通禀。”我满脸陪笑给他们作揖。

“疯子,你打哪来的呀,假冒谁不行,非假冒韩子高,也不先打听清楚,还自称韩司马,上个月,皇上已经颁诏封韩子高为右军将军,赠谥号‘烈’,京城人都知道,你还在这胡说八道,滚到旁边去,再无理取闹,老子把你就地砍了!”为首的喝斥我,命令禁卫兵们举矛把我叉到墙根边。

什么?谥号,我男人以为我死了吗?我呆住,难道是陈顼写信告诉我男人了,是啊,我这一路走得太慢,驿马传书早到京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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