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口舌翻覆,不敢说爱(6)
这晚,陈蒨没回寝室,听侍卫长说,他去正室沈妙容那里睡了,现在的我多么渴望得到他的安慰,却不能够,我为他,连家人都不要了,可那没良心的男人,竟然跑到老婆那里良辰美景、共度春宵,一整晚我气得辗转难眠、泪湿锦被。
第二晚,陈蒨还是没回寝室。连着十几晚,他都没有回来,一直流连在他老婆们的罗纱帐里,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终于明白,我男人是不要我了,他只是没有明着赶我罢了,想到这,我泪流满面。
半夜外面狂风大作,窗扇全被吹开,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冰凉的秋风秋雨在屋里肆虐,“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浪笑敖,中心是悼。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曀曀其阴,虺虺其雷,寤言不寐,愿言则怀。”整晚我嘴里反复念叨着诗经里的这首《终风》。
痛苦过整晚,我想清楚了,那男人虽迷人,却更加伤人,如今的我,和弃妇何异,再留在太守府里有什么意思。早上,我把我的东西收拾了,让士卒抬上车,回首最后看了一眼太守府,那男人的心肠比府门前的石狮还要冷硬啊,我纵身骑上雪骥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住进了军营。
在军营里连续过了七、八个夜晚,空落落的大帐里,摇曳的烛火下,孤单的我对着我孤单的影子,相顾无言。夜晚,似乎变得越来越长。睁开眼,天没亮;又睁开眼,天还没亮;再睁开眼,天怎么还没亮啊。实在没有睡意,我走出大帐,沐着清冷的月亮,拔刀起舞,往往练到大汗淋漓,才复又上床昏昏睡去。
这天傍晚,华皎来看我,有好友来看我,我当然开心,先拉着他欣赏了一下我的新居,华皎乐呵呵地说:“这儿布置得不比太守府差啊,唷,还摆有一张琴嘛,贤弟真是风雅。”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哥哥来的巧,这琴是小弟上午才买的,实在是太闷了,想乱弹弹打发时间,哪里称得上什么高雅。”
“看来,贤弟在军营里睡得还不习惯啊?”华皎拍拍我的肩说:“子高,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既然哥哥来了,今晚就别走了,在我这吃饭,陪小弟聊聊,明早再走。”我拉着他席地而坐。
“当然,此番愚兄来,就是来陪你的,不过不是在这,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玩。”华皎眨着眼睛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地方啊?”我问。
“贤弟无需多问,跟我走就是。”华皎拉起我出帐、上马,离开军营,径直奔向西市。
西市是会稽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路上人头涌动,街道两边酒肆茶坊林立,我们到这里时,天色已黑,屋檐下一串串大红灯笼迤逦点亮。人多不好骑马,我们只得下了马,牵马而行。“原来哥哥是想请我喝酒!”我笑道。“酒当然要喝,不过喝得是花酒!”华皎抚须说。
“花酒?”我一惊,停下脚步说:“哥哥拿小弟开心,我不去了!”
“哎呀,走啊,”华皎伸手拉我:“就怕贤弟不愿来,所以愚兄一开始没明说。”
“找家酒馆喝几杯酒吧,我不想去那种地方。”我面露不悦。
“唉,贤弟莫非是跟太守大人太久了,连女人都不喜欢了吗?你倒底还是不是男人啊?”华皎跺脚气道。
只因我不愿去那种地方,他竟然怀疑我不是男人。不过,他说的不无道理,我也曾问过自己,倒底我爱不爱燕子或是见琛呢?难道真的因为喜欢陈蒨,我连女人都不喜欢了吗?我是不是男人?连我自己也怀疑起来。
“走啦走啦,去了你就会爱上那地方的。”华皎拉我继续往前走,我没有再推辞。
来到一家门头上高挂“芙蓉楼”三字大匾的楼阁前,华皎驻足停下,门里早奔出两个小僮上来大爷长爷短地围住我们,“这家的姑娘不错,我们就这家吧!”华皎让小僮把我们的马牵走,然后领着我走进芙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