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眼前的一幕,刺痛了公孙陌的眼。

她忘了自己的来意,趔趄地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嬴政将她迁出秦皇殿,说这里唯有后宫嫔妃才能出入。

如今却让夏玉房留在此处!

除了自己,他从不让外人假手为其更衣,就算是常年伺候他的宫奴都不能近身伺候。

可现在,多了个夏玉房!

她到底是怎样特别的存在,让阴鸷的帝王愿意为她屡次破例!

公孙陌为自己觉得可笑而又不堪。

长陌宫。

殿内安静得可怕。

公孙陌喃喃自语:“夏玉房是史书记载帝王的真爱,那我呢?”

21世纪,她的半生一直在研究秦皇陵,修复兵马俑。

她仰慕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千古一帝,爱上这个叱咤风云的一代枭雄。

上天让她穿越时空来此,让她陪在嬴政身边,见证他从青涩到成熟。

可现在,却让她亲眼看着他与别的女子在一起!

公孙陌以为,自己穿越女的身份,对嬴政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未曾想,夏玉房才是!

她喉口一片艰涩,心脏更是窒闷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传来动静。

身穿玄鸟纹黑袍的嬴政走了进来。

“方才侍卫通报,说你来寻过寡人,为何去而折返?”

月光之下,他墨发披散,整个人阴郁又矜贵。

公孙陌垂下眼帘,不愿与他直视。

“不想扰了陛下兴致。”

嬴政坐到榻边,蹙了蹙眉心。

“你在乱想什么?当时阿房只是在为寡人做针灸治疗。”

公孙陌微微一顿,一种窘迫感涌上心头。

但冷静下来思及正事,她连忙稳住心绪。

“今日夜观天象,看到有如扫帚的星孛出现在天际,恐有灾祸发生。”

公孙陌斟酌一番,还是将寒潮将至的事告知于他。

嬴政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紧蹙的眉心没有舒展。

“天有异象,天文官自会祭天祈福去灾。”

“阿陌,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公孙陌呼吸一滞,下榻跪地。

“祭天仪式改变不了倒春寒之灾,介时从陇西至淮水之地,百姓都会受苦。”

“阿陌恳求陛下,先防范于未然,避免百姓受苦,失去民心。”

嬴政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向地上跪着的女人。

“寡人许你做幕僚,但未让你无凭无据,捏造误国之言。”

“往后,你不许再议论国事,也不许再踏入政事殿半步。”

一句句厉色君言,让公孙陌背脊一阵发凉。

从前自己所言,他会认真思考并采纳。

[阿陌,寡人有你实乃三生有幸,你是大秦的福星。]

可现在,他却说她是祸国误国之言。

公孙陌攥紧手心,掌中传来的痛意身形轻颤。

“如若此,阿陌在宫中已无用处,今自请出宫,望陛下恩准!”

嬴政眼神猛然阴沉下来:“出宫?离开寡人,你能去哪里?”

公孙陌心里一凉。

他说的没错,自己与他赵国初遇起,一路颠沛流离。

不管是在赵国还是秦国,对她而言,都是异国他乡之地。

在这异世,唯有嬴政在哪,哪里才是她的安身处。

离开他,自己能去哪里?

可现在嬴政给不了她安全感,亦不信任她所言,自己留在他身边只会日日痛苦。

公孙陌深吸一口气,生平第一次忤逆了嬴政。

“天下之大,总能寻到一个遮风避雨之所。”

赢政冷峻的脸上,怒意乍显。

他盯着公孙陌看了许久,眸底的情绪起伏翻涌。

“你不要后悔!”

他拂袖转身,大步朝殿外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公孙陌心底狠狠一痛,却是没有再出言解释。

事分缓急轻重,天灾刻不容缓。

公孙陌拿着令牌,收拾行囊,连夜离开咸阳宫。

月凉如水,她站在宫门外,最后看了一眼气势恢宏的皇宫。

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从心底翻涌。

这里有她数年过往,还有她最爱的男子。

但从今往后,再与她无半点关系。

公孙陌收回心思,转身没入夜色。

再也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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