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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一袭华丽的锦袍,她终究只是一朵锦上花,点缀在他姹紫嫣红的过往,静静凋谢在撕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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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天幕被闪电划开一道幽深的口子,没有预兆的,初夏以来第一场大雨。

厚重的窗帘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掀开一角,骨节已经发白,暗暗隐忍着手的主人即将蓬勃爆发的怒火,好看的双眉紧蹙,神色复杂的盯着窗外

这个女人,哪来这股倔强的气力,那仿若浮萍般瘦削的身躯似已快到达极限,淡蓝色的上衣整个浇透,湿漉漉的贴在身上。污杂的雨水沿着头发汇成小溪蜿蜒而下,在苍白的面孔上肆意奔腾。

一道闪电劈过,暗沉的夜被暂时的点亮。

余光照着女人的脸,竟然有几分诡异的味道,可是她紧咬的双唇,以及被雨水浇得睁不开的双眸却显示着她的脆弱无助。

南箫抬腕看了眼精致的黑色手工运动表,四个小时,她已经这样在雨中站了四个小时。

心疼,怜惜,莫名的烦燥。

耳边又响起隆隆的雷声,在某个夜晚,曾经有一个女人这样紧紧的箍着他的腰身,在梦中害怕的颤抖。

再看向雨中的人,脚底踉跄了几下,险些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可是她又奇迹般的稳住了身体,定定的站好,无声的,无声的示威。

有几个佣人还没有睡去,都趴在窗户上窃窃私语,辛婶不由叹气:何苦又回来了呢!

“辛婶,让她进来。”空洞洞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辛婶抬起头,南箫高大的身影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虽然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家居毛衣,样子慵懒之极,但是聪明的辛婶依然能感觉到那份隐约的怒火,他要发火的前兆就是微微眯起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看的像是寒冬狼月,清冷、光泽、危险,暗掩锋芒。

而现在这双眼睛正以一种近似弯月的弧度轻眯着。

“是,少爷。”辛婶有些心惊的抄起回廊里的伞,推开门,难躲扑面而来的雨气,冷气。

她打了一个寒噤,快步走向雨中的女人。

“向小姐,向小姐。”辛婶大声的喊着,雨声叭叭的传来,断了线似的。

几乎晕厥的向北在迷蒙中抬起一双水眸,浑浊的水珠挂在翩跹的睫毛上,她努力睁开眼睛,已经没有了力气微笑,声音更是小如蚊蝇。

“我要见多多。”*

辛婶心生怜悯,拉起她已经凉透的手,“快进去吧,少爷在等你。”

向北说不上是惊是喜,只是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我要见多多,我要见多多。

浑身湿淋淋的向北隔着上下的楼梯站在南箫面前,虽然已经冻得浑身发抖,但仍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声音,南箫冷眼瞧着她,高高在上,一丝冷笑自嘴角向外蔓延。

佣人们都识相的退去了,南箫已经转身往房间走。

向北似乎犹豫了一下,步履蹒跚的跟了上去。

这个屋子,这个房间,她曾熟悉的就像刻在脑子里,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想过,事过五年,她还会再次踏足这里,噩梦惊醒的瞬间,没有人愿意再重温一次。

随着南箫的脚步进了屋,她刚要开口,就被男人的声音打断:“我不会跟一个如此邋遢的女人谈任何事。”

她怎么会不记得,他有轻微的洁癖,房间里见不得一点灰尘,因为这几乎苛刻的要求,不知道有多少佣人被无条件的开除。

她乖乖的钻进洗漱间,微热的水浇下来,全身的毛孔都跟着收缩了一下,那些彻骨的寒冷正被氤氲的水气所覆盖。

衣服已经不能穿了,轻车熟路的打开洗衣机扔进去。

取了浴室的大浴巾将自己里里外外裹了个严实,透过磨砂的门玻璃,可以隐约看到外面淡然的影子,他一直在等,她知道。

她更知道,他没有多少耐性。

深吸了几口气,吱嘎一声拧开门锁。

赤着脚的向北,玉足白如雪,就那样踩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浴巾虽然包得紧实,但却掩藏不了半截纤细的小腿,不及一握的足裸,以及瘦弱却盈白的香肩。

南箫的目光从手中把玩儿的飞刀上缓缓抬起,阴冷的眸子在向北的身上巡梭,最后定格在向北白暂的颈上。

两指一弹,刺眼的刀光夹着厉风从耳边滑过,刀柄轻晃,刀身直末墙壁,两股发丝被削段,鹅毛般落在向北的肩上。

自然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花瓣一样的唇已经被咬得失去了血色,让刀刃和她的颈只有毫米的距离,生死不过一线间,他在考验他的胆量吗?

南箫的手指微勾着缓缓伸过来,轻柔的指肚触着滑腻的皮肤,刺骨的冷。

他捏起那两股发丝放到鼻尖嗅了嗅,脱口而出:“真香。”

向北防备的抓着身上的浴巾,后退了一步,清澈的眸子仰起来,本想看南箫的眼睛却最终别向了他处,语气坚定:“我要见多多。”

“理由。”他一向惜字如金。

向北愤怒,猛的扭过头,直望进那双冰冷的眼眸,“南箫,你害得我们向家还不够惨吗?为什么连多多也不肯放过,我是他的妈咪,我有权利见他。”

南箫往前一步,高大的影子立刻将她的娇小包围,天罗地网般密不透风,“向北,如果我说,不够呢?”

向北扬起的手腕被握住,她清晰的听见骨胳被施加外力所发出的咯咯声。

她疼得牙龈打颤,但依然是死死的盯着南箫一成不变的脸。

南箫突然向前贴进,嘴里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喷在她的脸上,声音如地狱般空洞诱惑:“别忘了我们承诺。”

向北羞愤的涨红了脸,薄薄的面皮如熟透的柿子,看在南箫的眼中,却是诱人的粉红色,邀他品尝。

他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嚣张的吻了上去。

狂热霸道的吻瞬间占据了她的口腔,他很有经验,接吻中用两根细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粉腮,避免她用牙齿攻击,尽管她这样微张着嘴巴的样子很怪,但他仍是乐此不彼。

向北眼睛圆睁,震惊,愤恨,无奈,一时间充实了太多复杂的表情。

试图挣扎的手也被别到了身后,他只是轻轻一扯,那块可以遮羞的浴巾便脱离了她的身体,洁白如琼玉般的无瑕赤/裸/裸的展现在男人的眼底,在骤然变冷的气温下冰凉。

他终于放过了她的柔唇,嘴边沾染上了淡淡的血迹。

向北皱眉,果然又出血了,这个男人,他无血不欢,恐怕又有几天不能好好吃饭了。

还来不及纠结嘴上的伤口,整个人忽然重心一失,她尖叫,五年前的噩梦似轮回般在脑中乍现,就是这张床,让她失去了一切,她不想,不敢,不愿意靠近它,她拼了力气的挣扎却化成了他眼中不值得一提的反抗,他轻易将她压制在身下,以绝对的优势宣告他的强大。

他以吻缄口,封住了她的所有不安、绝望,任她再也控制不住的青泪湿了他的眉眼。

蓝白色的上等丝绸床单,柔软也是蓝白色的孤枕,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一人成眠。

“南箫,求你,不要。”她终于开口求他,无比的脆弱,再来一次,她折腾不起,她用了五年的时间去忘记,用了五年的时间去疗伤,她没有勇气,重蹈覆辙。

她的哀求对他来说一文不值,她怎么忘了,他就喜欢在她已经溃烂的伤口上再踩一脚,然后血淋淋的碾转。

你痛吗?我高兴!

他的手开始在她的身体上游走,她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她却不敢睁眼,怕被他眼中的冰冷所冻伤,她一直认为,他不是人,没有七情六欲,哪怕是在高峰中,他的眼中都没有情/欲。

他的唇在她的胸前流连,如绵花般的柔软似乎触口即化,此去经年,竟依然还记得她身体的味道,熟悉她敏/感的地带。

修长的双腿被分开一个弧度,他的手渐渐往下移动,没有任何的怜香,在那隐密处滑动。

一股恶寒自身体的深处滋生,她全身汗毛直竖,冷汗不绝,无爱怎能承欢,他却很受用她的干/涩,一边凝视着她痛苦的表情,一边加大了手上的动作。

唇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同的是这次是自己咬上去的,鲜艳的血如寒月冬梅,一点一滴的绽放开来。

南箫的眸子突然收缩,她清楚的看到了其中嗜血的光,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吻上了她破裂的唇,血腥在唇齿间无孔不入,她的胃紧缩着,忍住那几乎狂涌而上的恶心感。

他曾经说过:你真甜,连血都是甜的!

拉链拉开的声音十分的刺耳,她知道,她已经无处可逃,身体随着沉下去的大床而不断沉沦,她想在这一刻,突然死了!

呵!她冷笑,他衣冠楚楚,她遍体凌乱,他喜欢这样的羞辱她。

他的欲望已经抵在她的美好,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罢了!就这样吧!

她想!

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两人同时一僵。

他的冷眸微弯,这个时候,佣人绝对不敢敲他的门,唯一。。。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敲门声一声接一声,很没有规律,力道不大,但是声声入耳。

果然,他听见一声稚嫩的童音:“爹地,多多要喝牛奶。”

南箫一伸手捂住了欲要喊叫的向北的嘴,犀利的眼神死盯着她,虽然不说话,但向北哪会读不懂其中的意思,她知道,她不能跟这个男人硬碰硬,现在,她只能妥协。

见她不再挣扎,南箫才松开手,她淡淡的提醒:“孩子晚上不喝牛奶,会睡不着。”

这个习惯,竟然和他一模一样。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翻身下床,她嗤笑他的背影,真是个衣冠禽兽,不,在床上的时候简直禽兽不如。

他走了两步,突然又折返回来,随意的扯掉脖子上的领带。

向北刚要往后退去就被他抓住了双手,利索的缠了两圈之后,将一头绑在了床头。

他斜睥着她,警告:“你要是敢动敢喊,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他。”

他说得出,做得到,他的狠戾,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她除了用眼神狠狠的瞪着他之外,别无他法,她妥协于他的威胁。

门锁被打开,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下来。

借着回廊里微弱的灯光,向北清楚的看见了只有一米高的儿子呆呆的站在那里,此时见到南箫,本来还有些失望的小脸竟然高兴的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一笑,就会有两个很深的酒窝,这一点,不像她,也不像他。

孩子撒娇的搂住爹地的大腿,整个人都挂了上去,嘴角的笑意是那般重,她看着,竟晃了眼睛。

血浓于水,无论她怎么恨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怎么去折磨她,那总归是孩子的爹地。

南箫伸手将儿子抱起来,宠溺的让他坐在自己的肩上,孩子光着两只小脚丫,搂着爹地的脖子,开心的咯咯笑。

逆光中,向北似乎看到那张冰川般的脸竟然起了一点细微的变化,虽然不甚明显,但她捕捉到了一丝微柔的缱绻。

他说:“去喝牛奶。”

儿子使劲的点点头,在他的大步迈开前,忽然问了句:“妈咪来吗?”

向北几乎破口而出的话被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看着儿子那张满是期盼的小脸,心中像是被碎玻璃塞满了碾压,门外的南箫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无形中那股沉默的气势却似萦绕在她的周围,沉重压迫。

她终是咬着牙,别过头,不再看儿子的脸。

门砰得一声关上,无边的黑暗笼罩了下来,南箫在有限的光晕里睨了她一眼,冷硬的嘴角微弯勾起一个弧度。

第一关,她算是过了!

南箫不愿意对孩子撒谎,所以,他摸着儿子的头说:“妈咪在这里,但是,你不能见她。”

多多撅起小嘴巴,肉嘟嘟的手紧紧的搂着他,但他又是个懂事的孩子,急忙替爹地开脱:“是不是妈咪睡觉了,爹地怕妈咪累到,所以不想打扰她。”

不说谎的南箫也忍不住沉默了,他选择不解释,越解释越乱。

停下脚步,将多多抱到厨房的台子上坐下。

孩子兴奋的拍着小手,看着他的爹地熟练的拿过玻璃杯,从冰箱里取出牛奶,这是由荷兰空运而来的纯鲜牛奶,上千亩的超级牧场只为他一个人服务,无论从奶源,采取,加工过程,都用得是世界上最先进也是最环保的工序。

但是从今天开始,这个牧场就要为两个人服务了!

多多捧着牛奶杯,大口大口的喝着,很快,半杯牛奶就见了底儿。

他发出惊讶的赞叹声,大眼睛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喜悦,“爹地,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最好喝的牛奶。”

南箫点点头,面部表情渐渐柔和下来,他喝完自己那份儿,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拭去了儿子唇边的奶渍。

“想每天都喝吗?”

“嗯嗯。”多多用渴望的眼神看向他。

“那你愿不愿意以后呆在爹地的身边?”

“嗯嗯。”到底是个孝子,免不了被喜欢的食物所诱惑,更何况还是这么英俊高大,喜欢玩儿飞刀的爹地,以后要是在小朋友的面前提起,该多有面子,那些嘲笑他没有爹地疼爱的人,哼,让他们见鬼去吧。

可是,美味牛奶与帅气爹地,似乎还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揉着杯子问:“妈咪会和我们一起吗?”

“不会。”南箫回答的干脆,在这一点上,他不想跟孩子隐瞒什么。

“爹地和妈咪在吵架?”

“不是。”

他抱起儿子,“该睡觉了。”

多多心里有事,竟然也会小小的失眠,爹地和妈咪似乎并不像其它小朋友的家长那样,和睦相处,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

睡不着,便开始闹着南箫讲故事,南箫紧锁着眉头,脸色有些发白,堂堂伟仕集团执行总裁,竟然还要讲童话故事,不知道传出去,会被他的属下们笑话多少天。他一阵恶寒,想都不想的拒绝了。

多多本来捧在手里的童话书被他自己紧紧的抓着,书页都皱了。

孩子失望的小脸让他有片刻的内疚,是啊,他已经决定带着他一起生活,怎么能连这点小要求都无法满足他。

被握皱的书又被他重新摊开,他找了页最简单易懂的故事,却发现是公主与王子,他的眉毛挑了挑,童话故事也教孝子早恋吗?

翻过公主与王子,选了一个丑小鸭的的故事。

他读故事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生硬又僵涩,本来活泼灵动的童话愣是让他以工作文件的形式读了出来。

多多很不满意,忍了好久,终于打断了他的“演讲”:“爹地,妈咪给我讲故事的时候,都是带着表情的。丑小鸭走路的时候,就会扭着笨重的屁/股。”他说着,就在床上扭着自己的小屁/股做示范。

南箫的脸色再一次惨白,嘴角牵动着,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动作,让他学鸭子走路,那不如用刀杀了他。

可是看到儿子紧张又期盼的眼神,素有“冷面阎罗”之称的南殿竟然也会觉得心里抽搐着,很不舒服。

要不,就做一次吧,保证只是这一次!

向北坐在隔壁的房间,空气里暖昧的味道还没有散去,更是有沉重的血腥气缠绕在鼻尖。

隔音的效果当然很好,她无法听到那边发生了什么。

虽然没有动静,但她似乎可以想像得到,他陪着儿子安静入睡的一幕,高傲如他,却肯在他的骨肉面前无限谦卑,很奇妙,这就是父子。

手腕开始发疼,他用得打结方法是黑道中有名的死结,越挣扎越紧,为免自己的身体再受苦,她早早就安静了。

她在等,等他的妥协,等一个机会!

半夜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腕一松,有人替她解开了那条领带,她太累,太疼,所以,她睁不开眼睛,只是觉得那人的身影在她面前停顿下来,然后,带着温柔的指尖慢慢的触上她手腕上的伤痕,她浑身一颤,不知道是舒服还是疼痛!

这一惊,她便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

男人熟悉的气息在鼻间萦绕,她感觉到他的唇和她的唇之间只有短短的一厘米的距离。

他像是在试着吻她,可是,最终却把吻落在了额头,温热的带着湿意的吻!

起身,关门而去!

向北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南箫,我都不知道恨是什么感觉了,你已经不值得我付出任何叫做“感情”的东西。

我们之间,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恩断义绝。

我要多多,我只要多多!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恶梦连连。

醒来的时候,佣人送来了餐食,是辛婶。

她看着自己的眼光很是复杂,但多数是同情,毕竟她是曾经真实的见证过自己痛苦的人。

对辛婶并无恶感,所以还可以平心静气的听她说话。

“小少爷被少爷带走了,傍晚才能回来。”

她边往嘴里塞着饭边轻轻点头。

她必须要保存体力。

辛婶呆了会儿,可能觉得无话可说,只得讪讪的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似有似无的说:“少爷这几年一直没有其它的女人。”

她握着勺子的手突然有些用力,她已经不在乎他了,他的生死都和她无关,可是,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中的某处却像被人用细细的笔杆触动了下,说不上是疼还是痒。

南箫回来的时候,已过了晚饭时间。

尽管南箫回来了,向北依然没有踏出屋子半步,她懂得把握他的原则与分寸,跟这个男人硬碰硬,输的一方永远是她。

吃了辛婶送的饭,在黑暗里蜷缩着,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始终听不到那一声盼望中的开门声。

她懂得他的方式,他已经不准备再谈了,或者很快,他就会将她像扔垃圾一样的扔出去,能留她一天一夜,已经是他的仁慈极限,不,他从来没有仁慈过,他只是又一次把她当成一个笑话的主角,愚钝她的无能,他和她之间的对决,永远是他如神祗般高高在上,她如蝼蚁般低贱匍匐。

手心里握着的小纸袋已经被汗打得半湿,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那薄薄一层的纸片。

这是她最后的赌注,五年来,她学会了不再坐以待毙。

纸袋里的粉沫白花花的晃眼,在美国迈阿密的时候,一个黑人朋友送了她这种药品,当时是为了治疗她总是不断惊醒的噩梦,但是这个药每次只能服用一点点,次数不宜过多,否则会上瘾,如果大量服用超过一勺还会引起昏迷,她一直带在身上,只为了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吃上一点,没想到今天会在这个时候用到,会用它来对付南箫。

向北忽略了心中涌起的强烈不安,她告诉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为了多多,他不能没有妈咪,她更不能没有儿子。

南箫,是你把我们逼到这一步的。

时钟敲过九点,她知道,再过半个小时,他就要喝牛奶了,他这个习惯听说是小时候养成的,而且牛奶有助于睡眠,像他那种人,恐怕也只能借助于牛奶和药物,否则,那些曾被他弄死的人的阴魂会搅得他片刻不得安宁。

向北摸索着打开房门,她不敢弄出半点动静,一切都小心翼翼。

长长的走廊里,亮着昏黄的灯光,他一向不喜欢太过明亮。

光着脚踏过上等的地毯,猫一样的下了楼。

经过这些年,他家里的装饰几乎没变,就连他存放牛奶的位置都和以前一样。

只不过由以前一个瓶子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瓶子,她知道那瓶是儿子的。

上面是今天的日期,显然刚刚空运而来。

向北握着冰凉的牛奶瓶子,再也无法压抑住砰砰的心跳,有一瞬间,她甚至失神到差点将瓶子扔到地上,只因为窗外一只野猫跳过引起了村叶的晃动。

她的手在衣服上抓了几下,才不至于抖得太厉害,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她见过了太多南箫的残忍,雁过尚且留声,更何况是那样的伤害鞭挞在心上。

拧开瓶塞,将手里的药粉倒进瓶子,开始的时候,她还在犹豫,只倒进一半儿,后来,干脆一咬牙,将整袋都倒了进去,这种药好在无色无味,掺在牛奶里也不会被察觉,这么大的剂量恐怕可以让他晕上一天一夜了。

向北松了口气,将瓶子小心的放回原来的位置,把有商标贴的地方对着自己,他一向谨慎,她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冰箱的门刚关上,突然觉得四周的气压陡然降低,无形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而来。

一声冷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你在这干什么?”

是南箫!

向北背对着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如果被他发现,一切努力将前功尽弃,而且会惹得他怎样的暴怒,她都不敢想。

也许是她的肩膀太过镇定,也许是她的眼睛太过平淡,她转过身时说:“我渴了,在找喝的。”

他端详了她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向北自认逃过一劫,随便拉开冰箱门拿了瓶果汁,他靠得太近,几乎将她夹在门与自己之间,那宽阔的胸膛缓缓起伏着,还带着他身上独特的淡香。

她低着头,柔顺的发丝垂下来,露出雪白的后颈,“等你心情好的时候再谈。”

虽然她知道,他们已经不用再谈,她现在只是想快点逃离他,被那样锐利如鹰的眼神盯着,她不敢保证这种镇定还能坚持多久。

他也没有要强留的意思,身体向后微微闪出一条缝隙,她便趁机摆脱了他的束缚。

刚走了两步,忽然手腕一紧,他抓住了她往怀里一带,紧接着,后背贴上了冰凉的墙臂,他的手掐住了她尖尖的下巴,两只弯月般的眼睛肆无忌惮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X光射线般让她无法遁形。

她被看得很不自在,小声说:“请放开,我要上楼了。”

他没松手,依然在看她。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个男人,他不说话的时候永远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她一度认为自己已经适应了!

“北北。”他忽然唤她的名字。

她的身体一震,有多久了,她没有听过这个称呼;有多久了,她都不记曾得他在什么时候这样深情的唤过她。

她的震惊被他压下来的唇变得不安起来,他的唇有些凉,贴在她的唇上,只是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

然后他便放开了她,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镜花水月。

她仓皇而逃,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经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那瓶果汁上。

如果她可以看一眼,只看一眼。。

可是她的心乱了,她为自己感到可耻,只因为他的一个称呼,她竟然会觉得动摇。

南箫,我恨你,恨不得你死,她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

关上门坐了很久,脑袋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北北”幽灵般的晃来荡去。

她用被子捂住头,迫使自己不再去想。

时钟指在十点一刻,向北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喝过牛奶了。

她跑下楼拉开冰箱,果然,一大一小两个瓶子不见了,一瓶是他的,一瓶是儿子的!

她重新回到房间,盯着墙上的挂钟默记着时间。

十点三刻!

她决定行动!

虽然他的别墅很大,屋子很多,但他只住其中的一间,拉开窗可以看见海,关上门可以听见潮水声。

他曾说过:“倚楼听风雨,笑看江湖路。”

可他的江湖注定血雨腥风,她的江湖注定被他遗忘。

南箫的门没有锁,向北推开的时候,窗子没关,风撩起白色的窗纱,像是暗夜里舞动的精灵。

他斜躺在床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修长的腿有一半儿搭在了床外。

他睡着的时候果然安静多了,没有了棱角,没有了乖戾,一如邻家的男孩般。

向北走过去,第一次,她可以俯视他。

他的面部表情柔和,两只长眉微微舒展,性感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就连平时分明的轮廓也变得平缓可爱。

向北小心的用手推了推他的头,唤道:“南箫。”

虽然知道他已经中了自己的药,现在全无知觉,但这个男人无论是清醒的还是模糊的,都让她感到莫名的心悸。

他没有声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向北又提高了音量,凑到他的耳边喊他,他依然是静静的,像是石雕像。

她松了口气,快速的走出门。

儿子的房间并不难找,他一定会把他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所以,只是推开隔壁的屋门,便可以确定这是多多的房间,大大小小的玩具摆了半个屋子,他实在太宠儿子了。

可是,当向北兴奋的奔向那张儿童床时,她觉得两条腿一下子灌满了铅,再也站立不住。

儿子并不在!

怎么会这样?

她顾不了许多,快步奔向佣人的房间。

辛婶见是她,惊讶的问:“向小姐,什么事?”

向北抓住辛婶的手,急切的问:“多多呢?”

辛婶愣了下,然后说:“小少爷被少爷送到了国外,听说要在那里学习读书。”

辛婶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向北一句也没听清。

她不断的重复着,国外,国外!

哈哈!

她大笑起来,倚在墙上的身体慢慢的滑落,渐渐缩成一团,整个人如一朵迅速枯萎下去的花朵。

笑着笑着,眼泪就大滴的滚了下来

她怎么会傻到认为南箫会让她带走他们的儿子,那个男人如此精明,他不会允许任何不利于他的因素存在,他的目的就是看到她的一切,摧毁她的一切!

她的多多,她的多多!

恐怕此生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想到此,无边的绝望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恨,更是汹涌澎湃!

她掉着泪,咬着牙,甚至还带着笑!

她摸到南箫的房间,他平时喜欢玩儿的飞刀正搁在桌子上,她想也不想的抓了起来。

依然熟睡的脸,依然好看的不像人类的眉眼。

可她,再也容忍不了他的存在!

既然要下地狱,就让我们一起下吧!

向北擎起刀,狠狠的向他的胸口扎去!!!

手起刀落,刀尖在男人胸口一寸的位置停住,向北的手腕被他抓在手里,一双鹰目闪闪发亮的看着她。

向北先是惊讶,然后便用力夺着手里的刀,另一只手朝他的身上胡乱的拍打,赤着眼睛,几近疯狂:“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小北。”南箫猛的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她无力的拳头落在他的背上,嘴里仍在不停的喊:“我要杀了你。”

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无望的抽泣!

“多多,多多。。。”她软软的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抖。

“他已经睡了。”南箫轻声说。

“睡了?”向北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他不是被送走了吗?”

“骗你的。”

南箫重新搂住她,“他是我儿子,我怎么忍心把他送到国外?”

南箫在心里叹气,本来和辛婶做这出戏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死心,可是看到她绝望的表情,他又于心不忍了,坚硬的心总是在触及到她的眼泪后而变得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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