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中寂籁
禅房的午后是寂静的，葱茏的绿叶在窗上映着，透着些许阳光的温暖。
悠悠的白烟从茶杯中袅袅升起，那杯中的嫩叶舒展开来，便是一股沁人的芬芳。
秋染襟垂首，小啜了一口，说道：“这茶果然还是清晨犹带湿露摘下的好。”
说罢，他抬眼看着慧净师太，眉目含笑。
慧净师太，没有做声，捧了茶，垂首饮了一小口，面上是出家人的清心寡欲，淡薄世俗。
“清茶如此，人也应当如此。”许久，慧净师太，才启唇缓缓说道。
秋染襟自然明白慧净师太的意思，淡淡一笑，说道：“孩儿明白母亲的意思，母亲放心，孩儿知道该是如何处理的。”
慧净师太摇了摇头，仍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贫尼早已出家，红尘中的事情本也不该过问，可是……贫尼唯一放不下的执念便是你。”
“孩儿明白。”秋染襟收敛的脸上的笑意，认真的点了点头。
慧净师太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女子的相貌……齐修，你怎会不清楚？可是三殿下的意思？”
秋染襟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的确。”
“你既然带她来见我……于你而言，她定不普通。”慧净师太语重心长的说着，眉目之间，满是担忧，阴郁。
“母亲**。孩儿此次带清梦来，便是想要告诉母亲，孩儿钟意她。”秋染襟的面上含着淡淡的笑，眉目之间不自觉得温柔了起来。
慧净看着秋染襟面上的表情，知道他是动了真情，心下便又是一叹，为何这孩子活得那般纠结？
“齐修，你该是知道三殿下的性子，也该是知道皇后的脾性，你把这孩子带到京城来，不是将她推入了火坑吗？”慧净师太面上满是担忧，紧紧蹙着眉头。
“孩儿自然想过。可是……”秋染襟沉默了片刻，又道，“清梦她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那她就有权利知道这一切。”
“痴儿！你可有想过，会给那个孩子带来怎样的灾祸！”慧净师太语气忽然变得激烈了起来，这许多年的吃斋念佛，甚少有过这样语气激烈的时候。
秋染襟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双手也不自觉得收紧了起来，会有什么样的隐患，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只是……他着实不愿苏清梦嫁给洛星河，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苏清梦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母亲放心，孩儿会处理好一切，等事情结束，我便带着母亲和清梦离开这里。”秋染襟目光坚定，神情严肃。
慧净师太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世间万般缘法，何谓始？何谓终？齐修，你为何总是参不透呢？”
秋染襟一笑，表情有些无奈和悲凉，“母亲已与青灯古卷为伴，可是孩儿却仍旧困于这红尘之中，如何能参透？我不求别的，只是想要保护好母亲，保护好清梦。功成之后，我自会想法身退。”
慧净师太摇了摇头，她知道秋染襟是听不去的，心里便又是一叹。
“母亲无需忧心，孩儿会好好处理的。”秋染襟淡淡一笑，安慰说道。
慧净师太抬眼看着秋染襟，淡淡的点了点头，那眼中已恢复了平和淡然。
世间万物都是造化，缘起缘灭，皆需要他们自己去渡。
出了慧净师太的禅房，秋染襟负手信步走在庵里，远远的，便瞧见一个水蓝色的身影立在那庵门前，衬着那满目的葱茏翠绿，飘飘乎，不似凡尘之人。
秋染襟淡淡一笑，踱步走至她身后，探身轻声问道：“在看什么？”
苏清梦被吓了一大跳，有些惊慌的退了两步，待看见是秋染襟之后，方才平复了情绪。
“在看对面山头那袅袅的青烟。”她抬眼，看着那一缕缕消散在空中的轻烟，淡淡说道。
秋染襟也举目望去，只是望着，没有说话。
“这求心庵果真是应了这名儿，深山之中，不求富贵名利，但求心安理得。”苏清梦的目光依旧遥遥的望着那一缕缕的轻烟，说话的时候，唇边带着浅笑，在午后宁静的斑驳光影里，竟是那样的耀目。
“但求心安理得……”秋染襟喃喃的重复着，恍然一笑，“你倒是看得通透。”
苏清梦并不明白秋染襟的意思，茫然的看着他，“恩？”
秋染襟淡淡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问你，会不会觉得此处枯燥乏味。”
“若是久住，我自然会觉得。”苏清梦侧目，看向了庭院里那一间间的禅房，耳边听得那一声声的木鱼，又道，“我毕竟还是俗人一个，这地方儿偶尔一来，觉得清静有趣，可若时间长了，我定然是没有耐性的。”
秋染襟也赞同的点了点头，笑道：“你那脱兔一般的性格，确实不适合这样清修的地方。我们且只住一晚，明日便下山。”
说起住宿，苏清梦忽然想起上山的时候，秋染襟说要带自己去一个地方，便借着此故，问道：“对了，你先前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是哪里？”
秋染襟一笑，侧了身子，望着眼前的山顶，说道：“我想带你去山顶看看。”
苏清梦一头雾水，也随着秋染襟的目光一望，那草木葱茏的山川映入眼帘，却是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不禁疑惑道：“去山顶？现在去吗？”
秋染襟摇了摇头，含笑说道：“不是现在。我想带你去看看京城的日出。这山虽不高，可是这里的日出很别致。”
苏清梦这才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原来是看日出啊。苏清梦从来没有去看过日出，也不知道这日出有什么可看的，但也不好拂了秋染襟的好意，毕竟他对自己还是挺照顾的。
“那我几时就得起身？”沉默了片刻，苏清梦忽然意识到，要早起这个问题来。
秋染襟看着她脸上那纠结和犹豫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又道：“你且安心睡便是，我自会来叫你。我保证，这里的日出之景，绝对值得你早起。”
苏清梦抬眼看着他，细碎的光影落入他的眼中，如同水镜般的平面泛起丝丝涟漪，荡漾着柔情波光。
她点了点头，忽然垂下了头。心口处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为何在秋染襟望向自己的那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人的眉眼，那个人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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