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长夜,把酒言欢

雨霏心烦意乱地走进厨房,失神地看着妈妈在案板上切菜,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和顽皮。

凌妈妈感觉到女儿站在身后,笑道:“今天加班吗?回来这么晚?”

身后鸦雀无声,凌妈妈回头一看,只见雨霏正低头择豆角,只是将择好的豆角丢在垃圾袋中,而该扔掉的,却安然地放在盆里。

“雨霏,怎么了?想什么呢?”凌妈妈抬手在雨霏眼前椅。

“哦?哦。”雨霏缓过神来,见妈妈指着垃圾袋中择好的菜,脸腾地一下子红起来。

“哦,我走神了。”雨霏忙不迭地转身去找别的青菜。

凌妈妈摇摇头,怜爱地看着女儿瘦削的背影,“雨霏啊,我一个人忙得过来,你的身子不好,进屋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我没事。”雨霏又拿出一兜菜,走进厨房。

“哎呦,煤气罐里没气了。”凌妈妈打了几下没有打着火,有些沮丧地望着雨霏,“女儿啊,看来今晚我们娘俩得吃方便面了。”

雨霏有些歉意地看着妈妈,“对不起,我昨天就知道没有多少气,今天有些昏头,忘记换了。”

“笃笃,”响起一阵敲门声。

“等一下,”雨霏跑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有人扛着煤气罐,一边开门一边冲里面喊道:“妈,有人送罐来了。”

“师傅请进,厨房在里面。”雨霏只顾高兴,领着来者向里走,丝毫没有留意到这个扛罐的人居然西装笔挺。

“师傅,放在这里就可以了,麻烦你把管子接上。”雨霏笑容可掬,这师傅真是雪中送炭。

“嗯。”这师傅嗯了一声,将罐放在地上,又低头去搬原来的煤气罐,雨霏则高兴地走进卧室,去然罐的钱。

凌妈妈此刻正坐在床上歇息,笑着问道:“雨霏啊,你什么时候去找的送罐师傅?还真是及时呢。”

雨霏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妈妈,“不是你找的人?”

“没有啊,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你那时不是喝多了吗?”

“啊!”雨霏想起,昨晚自己和罗罡喝多去医院,后来妈妈来电话说是换煤气罐,自己早就忘了,难道是罗罡找的人?

雨霏满心疑惑,拿着钱走回厨房,只是这个师傅穿的不错,手艺可不怎么样,往常人家换罐的师傅,三下两下就接上管道,可眼前这位,弯着腰、撅着屁股,半天还没找到接头的地方。

雨霏看不到师傅的脸,只见他高大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佝偻得说不出的难受,急忙弯下腰说道:“师傅,你是新来的吧?要是实在找不到,我自己来吧。”

“不行,这不是女人干的活。”师傅回答得闷声闷气。

又鼓捣了半天,雨霏看到这位师傅,不停用手背去抹额头的汗水,又反手在西装上一擦,雨霏看得咧嘴,心道不知这位老先生以前是干什么的?可能也是个文化人,为生活所迫才干这个工作吧。

生活的艰辛,让雨霏对弱者心生怜惜,伸手取过一条洁白的毛巾,递给师傅,“师傅,你别急,先擦擦汗。”

师傅终于连上管道,蹲得久了,有些头晕腿软,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起头望着雨霏傻笑。

雨霏的笑容渐渐凝固,眼前这位怎么这样眼熟,浓密的眉毛,深邃的双眸,挺直的鼻梁,柔软的薄唇,尽管脸上抹得黑一道、灰一道的,可雨霏只消看到那星子般的黑眸,羽扇般的睫毛,就可以确定此人就是刚刚分开的子墨。

“怎么是你?”雨霏看着跌坐在地,望着自己傻笑的子墨,心中百感交集。

“我送货上门。”子墨笑得得意。

雨霏又气又笑,“多少钱,师傅?”

子墨去拉雨霏的手,“免费服务,还买一送一。”

“师傅,送什么啊?”凌妈妈不知何时来到厨房门口,听到子墨的话,好奇地探头问。

子墨急忙松开雨霏的手,手扶地起了两次,也没有站起身,还是雨霏伸手拉了一把,这才一脸惶恐地站起来,对凌妈妈鞠了一躬,“伯母,晚上好。”

“你、你好,师傅认识我?”凌妈妈满腹狐疑。

雨霏将毛巾抛在子墨怀中,半羞半恼地轻斥:“看你脸上脏兮兮的,快擦擦。”

转过头,对母亲无奈说道:“妈,他是肖子墨。”

“啊?”凌妈妈错愕不已,瞪大眼睛打量着眼前有些狼狈的高大男子,仔细辨认之下,果然真是子墨,尽管子墨脸上依然一道汗水、一道泥水,可那雕刻般俊美的容颜,傲岸挺拔的身姿,果然不是寻常人所拥有。

“子墨?你怎么来送罐?”凌妈妈好奇地问。

子墨垂下头,“伯母,对不起,因为我的原因,害你和雨霏受苦,请你们原谅,”说到这里子墨对着凌妈妈深鞠一躬。

凌妈妈看看子墨,又看看雨霏,叹息一声,“子墨啊,感情的事不同于儿戏,你如果另有家室,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生活苦一些倒没什么,可心里的苦实在捱不起啊。”

子墨上前一步,深情地看着雨霏,“伯母,过去,我曾经有过一段不堪回首,却又刻骨铭心的往事,因此,当我面对抉择的时候,确实曾经犹豫彷徨,我知道为此伤了雨霏的心,今天我来,就是向雨霏表明心迹,我爱的是雨霏,我要娶的人是雨霏。”

雨霏心头一暖,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白了子墨一眼,“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你。”

子墨憨憨一笑,“我会等,哪怕等到地老天荒,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雨霏鼻子一酸,急忙转身走进屋中,留下一脸深情的子墨。

凌妈妈看着子墨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心下有些不忍,低声嘟囔着,“这丫头,真是任性。”

“伯母,不要说她,罐已经换好,你们吃饭吧,我、我先走了。”

“唉,子墨啊,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换罐呢?”

“哦,这罐是罗罡买的,是他让我送上来的。”子墨诚实地回答。

凌妈妈心头一酸,两个优秀非凡的酗子都深爱着女儿,可为何每一段情都历经磨难,难成正果呢!

“雨霏啊,送送子墨。”凌妈妈看着子墨可怜兮兮地望着卧室门口,却又不敢进去告别,心下不忍,只得高声喊女儿出来。

雨霏站在卧室门口,脸色冷淡,“你还是回省城吧。”

子墨驻足,望着雨霏,语气坚定,“要回大家一起回,你要是不走,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肖子墨,你不要你的企业了?”雨霏气得瞪起眼睛。

子墨清浅一笑,“雨霏,比起终生伴侣,一个区区企业又算得了什么。”

子墨翩然而去,凌妈妈和雨霏母女面面相觑,凌妈妈刚要劝说女儿不要固执,雨霏突然一转身走回屋中,自言自语道:“哼,我看他等到什么时候?”

楼下,罗罡坐在自己的车里呆呆出神,尽管在子墨面前表现得大度雍容,可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失落的感情是多么黯然伤神。

“喂,罗罡。”子墨的轻声呼唤,唤醒了魂游天外的罗罡。

“哦,你回来了。”罗罡打量着满脸污渍的子墨,突然纵声大笑。这一笑,笑得眼泪肆意飞溅。

子墨微窘,低头看看自己,低声道:“喂,罗公子,帮忙帮到底。”

“干什么?”罗罡抹着眼泪问道。

“我送你回宾馆,把你的车借我一晚。”子墨看着罗罡,两个豪门大家,都不会吝惜这点身外之物。

罗罡眯起眼睛看着子墨,“你要露宿一晚。”

子墨点点头,“恐怕不止一晚,我会一直等下去,直到雨霏同我回去那一天,我的车明天就到,你的车明天还你。”

“上来吧。”罗罡一歪头,示意子墨上车。

子墨一怔,“你开车?”

罗罡点点头,“今晚月色不错,我陪你一晚。”

汽车徐徐开动,子墨问道:“既然陪我,又要去哪?”

罗罡瞥了一眼子墨,揶揄道:“你这人真没情调,漫漫长夜,皓月当空,难道两个大男人在车上要喁喁细语?”

“那怎么办?”子墨望着罗罡,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罗罡失笑,“当然是对酒当歌。”

子墨恍然,呵呵一笑,赧颜道:“我怎么没想到。”

罗罡大笑,子墨这副糗样,哪里还像个决策千里的铁腕人物,分明是个情笃初开的少年。

人有心事,总要辗转反侧,午夜时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雨霏,披衣站到窗前,轻轻拉开窗帘,目光投向沉沉夜幕。

数星星、赏皎月,看树影,万般寂寞之后,雨霏目光投向楼下,不经意间,看到路灯下面有一辆银光闪闪的高级敞篷跑车。

点点微光折射眼中,雨霏好奇地定睛一看,两个生命中最熟悉的男人,正并排坐在车座上,把酒言欢。

那点点微光,正是灯光照在酒瓶上折射而出,雨霏心中莫名感动,毋庸置疑,这两个丰神俊朗、能力卓然的男人,心中都深爱着自己,他们如今能坐到一起,深夜守在心爱之人的楼下,把酒畅谈,这需要何等的胸襟和气度?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当雨霏一觉醒来,天光已经泛白,雨霏下意识地走到窗前,看到那辆银色的轿车依然停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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