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做你孩子的父亲

“什么?”子墨霍然起身,用力扣紧罗罡的肩膀,不可置信地说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昨晚雨霏情绪失控昏厥,我把她送到医院,这是医生化验的结果,你自己看。”

子墨接过化验单的复印件,那张薄薄的纸在子墨手中瑟瑟抖动,目光迷茫地望着罗罡,子墨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雨霏只、只留宿过一晚。”

看着子墨似笑似哭的复杂表情,罗罡攥紧了拳头,口中像含着一枚苦胆,涩涩道:“肖子墨,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应该怎么办?问问自己的心吧。”

罗罡转身离去,子墨在身后呼喊一声,“等一下,雨霏、雨霏知道嘛?”

罗罡转过身,定定地望住子墨,“如果你问化验结果,雨霏已经知道;如果你问我今天来找你,雨霏不知情。肖子墨,我言尽于此,如果,你想明白了,还是准备放弃雨霏,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介意,做你孩子的父亲,而且,我会把他视同己出。”

子墨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罗罡的话如同一把钢针扎在心上。疾走两步,拉住罗罡,“罗罡,雨霏在哪儿?”

罗罡眸光犀利地凝视子墨,眼中有喜悦更有痛楚,“你想好了?”

子墨点点头,目光坚定,“想好了。”

“你和子画的婚礼?”

“取消。”

“是为了责任?”

子墨点头,又摇头,“更是为了爱。”

两人男人静静相对,目光无声地交流,罗罡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好,我信你。”

“谢谢!”

罗罡大步流星,“走吧。”

子墨紧随其后,“去找雨霏?”

罗罡的背影挺拔而又萧索,“我带你去。”

两人坐上汽车,坐在副驾驶的子墨突然一把扶住方向盘,“等一下,先送我回家一趟。”

罗罡面带疑惑,望着子墨。

子墨微笑,“我要你亲眼看到,我取消婚礼。”

当两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走进客厅的时候,早已恭候在此的全家老少,不由得面面相觑。

看着两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子画脸上布满阴霾,冷冷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游泳归来吗?”

两人相视一笑,子墨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失足溺水,多亏他奋力相救。”

气氛沉闷,众人都听出子墨弦外有音,子画紧咬下唇,眼波流转,突然轻笑一声,上前挽住子墨的手臂,甜甜说道:“子墨,你看爸妈和我都在等你,拍婚纱照的预定时间马上就到了,你抓紧时间换件衣服,我们这就走吧。”

子画又转过头,笑对罗罡,“罗先生,谢谢你救了子墨,一会儿也请你和我们找张合影吧。”

罗罡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子墨轻轻推开子画的手臂,走到罗罡身边,低声道:“我不想让雨霏看到我们这副模样。”

见罗罡点头,子墨又大声道:“杨伯,请你带罗先生上楼换衣服。”

罗罡随杨伯走上楼梯,刚刚走上几个台阶,身后子墨的声音沉沉传来,“对不起,子画,我这段时间很痛苦、也很迷茫,可我终于想清楚一点,我只能永远做你哥,却无法做你丈夫,婚礼,取消了。”

“子墨!”肖老先生和肖夫人同时惊呼,连给罗罡带路的杨伯也停驻了脚步。

“子墨,你在胡说什么?”肖夫人从沙发上站起身,奔到摇摇欲坠的子画身前,一边担心地扶住子画,一边嗔怪着子墨,“子墨啊,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快上楼洗洗,换件衣服,婚礼的日期都定了,我们还是赶紧拍婚纱照吧。”

与肖夫人的息事宁人态度不同,肖老先生眯起眼睛打量着儿子,缓缓开口道:“子墨,你是男人,不可出尔反尔,做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

肖子墨回头看看年迈的父亲,二十几年来,自己与父亲的关系异常疏离,可今天看着父亲的苍苍白发,子墨觉得心头那块瘢痕累累的伤疤,也变得柔软了一些。

“爸,正因为我是男人,才要负责。我爱雨霏,我要娶她为妻,这是我对爱的责任;我爱子画,所以我不能伤害她,这是我做哥哥对妹妹的责任。爸,这是我的选择,请尊重我。”

肖老先生微微颌首,半晌才叹息一声,“子墨,想好的事就要义无反顾,不要左右彷徨。”

“振远!”一向柔顺的肖夫人,听了丈夫的话也有些着急,嗔怪道:“振远,子墨一时糊涂,难道你也神志不清了?子墨娶雨霏,那咱们画儿怎么办?别忘了,还有馨儿,你就忍心拆散他们一家三口吗?”

提到乖巧伶俐的馨儿,众人心头都是一酸,谁不希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子墨攥紧拳头,长叹一声,声音低沉地问道:“爸,我问你,为了我,你会与你的前妻,我的亲生母亲复婚吗?”

“嘶~~~”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冷飕飕,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子墨不忍抬头,因为这段陈年往事压抑得太久,连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

子墨深深地看着对面泫然欲滴的肖夫人,又看着紧咬下唇,目光哀绝的子画,尽管心下痛楚难忍,还是硬起心肠喃喃道:“爸,我知道你不能,所以,请不要为难我。如果我今天出言不逊,不小心伤害倒谁,请你们原谅。”

子墨说完,挺直脊背径自走上楼梯。子画望着子墨挺拔的背影,声音清冷,“哥,你伤害了我。”

子墨一凛,却控制自己没有回头,略微驻足,柔声道:“对不起。”

子墨决绝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大门外,一直挺立在原地的子画,像突然间抽去了脊梁,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肖夫人惊讶地发现,伤心的子画眼中没有一滴泪水,“子画啊,你不要太难过,大家一起再想想办法。”

子画推开肖夫人安慰自己的手,面色清冷地望着远处,幽幽道:“哥,我不信,你会舍得伤害我。”

汽车风驰电掣,傍晚时分,终于赶到雨霏所在的小城市。

罗罡把车停在一栋老旧的楼房前,“子墨,前面那片小林子,是雨霏下班的必经之路,你就在那里等雨霏吧。小心点,别吓得她。”

子墨点头,“好,我这就过去,罗罡,我想说谢谢你,可又觉得分量太轻,说出来好惭愧。”

罗罡淡然一笑,“好了,你去见雨霏,我还有事做,这里没有煤气,我得买个煤气罐送上去,估计以后我很少有机会做,今后这些就交给你了。”

罗罡神情淡淡地交代着,子墨认认真真地聆听着,尽管两个大男子脸上都平静无波,可那种酸涩痛楚的感觉,却弥漫在两个人的心田。

夜幕降临,天幕上繁星点点,地面上万家灯火,雨霏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奔向家的方向。

这个城市虽然陌生,可只要一想到妈妈点亮的那盏灯光,雨霏无论多么疲惫,都会顿时充满了力量。

街边的路灯亮起来,照得路旁疏影横斜,转过那片小树林,就要到家了。

雨霏神思倦倦地伏在自行车上,脑海中又亮起家的灯光,感受到家的温暖。

想着从小到大,只要一看到那盏橙色的小灯,自己就会依偎在妈妈的怀中,感受着母女俩特有的温馨。也许不久后,家中或许又会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到时候,是不是自己的怀中,也会依偎着一个乖巧伶俐的宝宝。

雨霏低头偷看了自己腹部一眼,尽管那里平坦依旧,可自从昨晚,雨霏就感受到他(她)的存在,从此以后,自己与他(她)息息相关,相依为命。

昨晚,当雨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罗罡手持化验单,小心翼翼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雨霏惊讶过后,就再也没有别的表示。

这个小生命尽管来得突然,可雨霏还是坦然地接受他(她)。

毕竟这是自己与子墨的骨肉,既然他(她)欣然而至,那就把他(她)当做上天赐予的礼物,精心呵护。

罗罡担忧地望着雨霏,问她今后的打算?

雨霏淡笑,妈妈能独自一人把我养大,我为什么不能把我的孩子一手带大?罗罡,你放心吧,有了他(她),我的生命或许更有意义。

罗罡问,想不想告诉子墨?

雨霏摇摇头,我既然选择离开,就不会再去打扰他的生活,只要可以,我宁愿瞒他一辈子,我不希望看到他两难抉择。

罗罡握住雨霏的手,那就让我们一起爱他(她)好吗?

雨霏轻轻抚摸罗罡手上隆起的青筋,柔声说道:“罗罡,这些日子,你为了帮我,瘦了许多。可我不希望你再为我付出,因为我担不起歉疚的负重。”

罗罡缓缓站起身,“雨霏,我知道该怎么做。”

雨霏望着罗罡萧索远去的背影,泪水终于潺潺而下,喃喃道:“罗罡,对不起,我实在不能接受你,因为我宁愿伤害自己,也无法容忍自己拖累你。”

雨霏昏昏沉沉地骑在车上,神思飘渺地想着满腹心事,却没有留意到路边有一道凹沟,当车前轮陷入沟内,雨霏惊呼一声,再也无法平衡车把,眼睁睁失去平衡,一头栽向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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