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胖大海离开后。

员工们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胡金环消了火气,转过头来,来到了我身前,冲我伸出手:“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我没有握她的手,而是转身将藏刀重新挂回了原来的位置,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胡老板什么风雨没经历过,恐怕不需要我解围吧。”

胡金环闻言愣了一下,随即释怀笑道:“终究还是被你看穿了啊。”

其实我早就知道,以胡金环的能量和人脉,胖大海就算拿到真正的天山雪莲,去检举揭发,也根本翻不了天。

能撑起这么大一个药行,还敢做蜂毒生意,胡金环这女人,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真要想废了胖大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她却并没有动手。

很显然,她之前对我的客套,全是假的。

说什么给我配车让我跟她混,就是想试试我贪不贪心。

她嘴上捧我,内心却根本就不相信我有传言中那么厉害。

恰好半路杀出胖大海这个傻子,她就将计就计,想试试我到底有几分本事。

我刚才施展“碎玉刀法”,也并不是为了给她解围,而是为自己正名。

我没有盗挖天山雪莲!

这锅,我不背!

片刻后,会议室重新收拾干净。

头顶的吊灯,像一轮月亮。

长桌如剑,两个人,两根烟。

我和胡金环,相对而坐。

胡金环披着羊绒大衣,手里夹着根细长女士香烟,红唇吐雾,别有一番韵味:“说说吧,为什么用石莲冒充雪莲?”

“难不成,真像那死胖子说的,你打算骗我?骗财,还是骗色?我都可以给你!”

她嘴角带着笑,眼中却藏着刀。

但我并没有回避她那危险的目光,吐出一口过肺烟,淡然说道:“这是我的习惯。”

胡玉环挑眉:“习惯?”

我往椅背上一靠,望着头顶升腾、飘渺的烟雾,颇有些感慨道:“这些年,我四处寻找父母遇害线索。”

“难免有一些用心险恶之徒,以此为诱饵,给我设局,挖坑让我跳。”

“但只要是关乎我父母遇害的线索,哪怕明知希望渺茫,可能是局,我也一定会去一探究竟!”

“所以,我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

“每次交易,我都会做两手准备,以腥代尖,以假乱真,以防金主卸磨杀驴。”

说到这里,我陡然坐直身子,直勾勾盯着对面美丽而又危险的女人,凝声问道:“你明知道天山雪莲非比寻常,稍有不慎,我就有可能蹲大狱!”

“你若是真的需要天山雪莲,完全可以直接找那些大收购商,他们手里有的是陈货!”

“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去采新货?”

“你到底,想干嘛?”

这一刻。

我的目光如剑。

她的目光如刀。

四目相对,房间里仿佛瞬间涌现出无数刀光剑影,怒吼厮杀的景象。

片刻后。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打破了对峙的僵局。

胡金环红唇轻勾,眼中的锐意率先褪去,拍着手赞叹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胆识,有原则,不失英雄本色!”

“临危不惧,机智果决,有眼力,有身手,一派大家风范!”

“看来传言不虚,你果然是一匹千里马!”

“实不相瞒,我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天山雪莲,我要的是真正的高手!”

“你,我要定了!”

胡金环一抖大衣,猛然起身,当场拍板。

女秘书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接住滑落的大衣。

相比起胡金环发现千里马的激动,我却十分淡定:“首先,我不是马,我是人。”

“就算要我做马,我也要做一匹野马!”

“我不喜欢被缰绳束缚,更不喜欢手拿皮鞭的主人!”

“这次我用石莲充雪莲,耍了你!而你又无法提供我想要的线索,耍了我!咱们俩算是半斤八两,扯平了!告辞!”

说完,我拧灭烟头,起身准备走人。

转身的时候,我看见胡金环的脸色明显阴沉了下去。

但我不在乎。

走出这扇门,我不会再和她有任何交集。

我才不管,她高不高兴。

然而就在我即将踏出会议室的前一秒,她忽然开口道:“谁说我没线索!”

“我大哥,也是‘探海夜叉’,他和你父亲一起出的海!”

胡金环这句话一出口,我顿时如被晴空霹雳击中,刚刚抬起即将踏出门槛的左脚,直接僵在了半空。

搜山一脉,江湖上唤作“山中宰相”。

探海一脉,则被人们称为“探海夜叉”。

如果胡金环没诓我。

那么她之前在电话里所说,我父亲的昔日队友,其实就是她大哥?!

我转过头,眉头紧锁,对她问道:“此话当真?”

“要是骗你,我不孕不育!”

胡金环神色笃定,不带一丝虚伪。

敢发这种毒誓,看来八九不离十!

胡金环道:“我大哥,原本是长江上的跑船人,后来遇到你父亲,入了探海一脉。”

“十八年前,他跟随你父亲一起出海,一去不回。”

“直到一年前,一个猎蜜人在瓦屋山割取崖蜜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他,当时他被装在一个麻袋里,从地下河里飘出来……”

“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两条腿都被人砍了!”

胡金环那张冰冷的俏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痛心之色。

我心中却是疑云密布。

我父亲他们去的是大西洋。

瓦屋山,却位于西川盆地。

两地相隔万里之遥,一个失去双腿的人,要跨越这么远的距离,根本就不可能!

我问道:“你大哥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想见见他!”

胡金环摇着头,神情悲痛:“见不了了。回来三个月不到,他就死了。”

“在那三个月里,他如同魔怔一般,反复画一个图案。”

“问他画的是什么,他只说,龙……龙……有龙!好大的龙!漩涡,风暴,总之语无伦次,不知道说的是些什么。”

我问道:“什么图案?”

胡金环让秘书拿来纸笔,然后埋头在纸上涂鸦了起来。

片刻后,她将那张纸递给了我。

看清楚上面的图案,我不由一怔。

当年杀死我母亲的那把手术刀刀柄上,就有这个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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