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风雨欲来
如此回答，着实是放肆不拘，萧鼎倒也不生气，只是身子微倾，半靠着身后的九龙宝座。他端起面前的白玉酒杯，浅浅的饮了一口，问道：“能让云儿看呆的人物，应该不仅仅只是容颜之美吧！”
书云笺轻笑出声，亦端起白玉酒杯，微微饮了一口酒，“皇帝姑父太抬举云儿了，不过华朝九千岁白紫箫倒真是个人物，那般风华之人九千岁的身份如何能够诠释，万岁还差不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而说者有心，听者自然就更加有心了。
“哦，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得你这个丫头如此的赞誉。”萧鼎似乎有了些兴趣，如今说的是远离天垣万里的华朝之事，且不涉及朝局朝政，加上今日是这么一个悠闲随意的日子，自然是随然惬意至极。
书云笺略想了想，笑着回道：“他是一个疯子。”
“疯子？”萧鼎笑了笑，对于书云笺所言的话题好像更加的兴趣，“此人做了什么疯狂之事吗？”
“爱美人不爱江山，这不是疯子，是什么？”书云笺饮进白玉酒杯中的酒，那是去年酿成的梨花白，在如今梨花盛放的春日喝着倒是一股子透心的凉意。
众人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书云笺会说出这样一个缘由，而且还是搁在一个太监宦臣之上，这怎么都让人觉得奇怪？加上华朝距离天垣太过遥远，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闻，自然更加觉得惊奇。
“江山唾手可得，可美人却难得，如此这般，自然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北陵青撑着下巴，语气慵懒如三月照在人身上透着倦意的阳光。
萧鼎的注意被北陵青的言语吸引过去，视线不由的转向于他，“九皇弟对于云儿所言之人，似乎很是了解啊！”
北陵青淡淡一笑，温润柔和的神色中显出微微的犀利，“很久之前遇到过一次，青当年遇到的他，和敏敏如今遇到的他，必然有很大的差别。”
“无情和有情的差别罢了，也不算是太大。”书云笺回答。
“有情和无情的差别……”萧鼎重复了一下书云笺的话语，眼帘随之微微垂下，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
与此同时，萧延嗣看书云笺一眼，之后又看了看萧陌浅，温声浅笑着道：“记得四皇弟去年在百花宴上说过，华朝有一宦官，被誉为华朝第一美人，也有人称他为天下第一美人，想来应该就是云儿所言的九千岁白紫箫，不过既是宦臣，娶妻已是非常之事，而他更爱美人不爱江山，倒还真是一件奇事。”
“小王爷记得，还是小王提起上一任的天下第一美人滟来，之后浔王殿下才提起现在的天下第一美人，那一位华朝宦臣。”萧临宇手中执一把竹骨纸扇，极为潇洒的扇着凉风。他的位置就在书云笺的旁边，说完这话，便直接靠近书云笺，出声问道：“绍敏郡主，不知这华朝宦臣可有如传言所说的那般容貌？”
书云笺托着腮，樱花一般色彩的唇上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惊世风华，绝代美貌。”
“郡主这般夸赞，可见那华朝宦臣确实容颜绝世。反正小王这么英俊潇洒，郡主都没有夸过小王半句，小王一直觉得伤心着呢！”萧临宇合上竹骨纸扇，用纸扇指着心脏处的地方，“郡主，小王这儿伤的可重了，郡主准备如何弥补小王？”
萧临宇随意不拘的性子，众人是知道的，听他这般言语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在想些什么的萧鼎，也因此恢复了心神，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萧临宇摇头。
书云笺也是在笑着，但她的笑容极淡，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小王爷若是真的伤了，我给小王爷两个弥补的法子，小王自己选可好？”
“哪两个？”萧临宇立刻表示出好奇的样子。
“一是直接剜了，反正都伤了，留着做什么呢？这儿的伤，一旦有了，就不可能痊愈，与其任它溃烂下去，不如一刀剜了，一了百了。”书云笺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却冷的如今日百花宴上待客的梨花白，那般的清冽凉寒。
萧临宇愣了一下，看着书云笺的目光越发变得深沉悠远起来。他的手轻转了一下白玉纸扇，唇角的笑容也不复寻常的随意散漫，反而透出一丝的意味深长，“那另外一个法子呢？”
“另一个法子便是伤口撒盐，越痛越容易习惯，等习惯了，就不会再痛了。”书云笺回答。
萧临宇有些愕然，他凝视着书云笺，突然笑了起来，“绍敏郡主的法子当真是让小王惊讶感慨！”他展开白玉纸扇，对着书云笺替她扇了几下，“来，喝了这么些酒，郡主肯定有些醉了，小王给郡主扇扇凉风，醒一醒酒。”
说完之后，萧临宇仿佛突然想起一般，对萧鼎道：“表叔叔，别聊这些了，今年的百花宴，表叔叔难得来了，不应该让咱们盛京久负盛名的四大美人，合奏《凰凤九天》吗？”
“倒也是，百花宴上怎么能没有《凰凤九天》？”萧鼎仿若没有听到萧临宇和书云笺刚才的那番对话，立刻吩咐宫人准备好奏乐的东西。
很快，书月楼、高颖、楚梦觉以及燕惊鸿各自持乐器，奏起《凰凤九天》。安静悠远的古琴声，音色优美静然的古筝声，音质醇厚的琵琶声，悠扬委婉的笛声，这四种不同的声音合奏到一起，越发将《凰凤九天》的高雅恢弘演绎的淋漓尽致。而经过一年的时间，这四人的乐艺更加的出众，合奏而出的《凰凤九天》也更加的流畅辉煌，宛若天上仙乐。
听着《凰凤九天》恢弘磅礴的开场曲音，萧临宇凑近书云笺，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郡主刚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要小王剜了自己的心，这做法是不是有些过了？”
他手中纸扇微微指向一处，书云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玄衣如夜的少年在此时奢靡绯丽的百花宴中，尤为显得沉静。
“小王确实做过不利于九皇叔的事情，但这些事情也未到要郡主剜小王之心的地步啊！”
书云笺轻轻摇头，目光转向萧临宇，“因为狐狸，我和宇小王爷确实不再是酒友，也无法继续做朋友，但如今还未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又怎么可能会对小王有所杀意？”
“那郡主的意思是指什么？”萧临宇盯着书云笺的脸容，漆黑的眼眸中有着极为深沉的黑暗。
书云笺淡淡一笑，温声反问，“宇小王爷听不出我刚才言中的意思吗？”
萧临宇没有回答，只静静的看着书云笺。良久之后，待到《凰凤九天》演绎到最悲凉的末段时，他方才开口，声音似乎也有些悲凉，“郡主看出什么了吗？”
“不是看出了什么，而是感觉出了什么，女人的感觉向来是很准的。”书云笺说。
“确实很准。”萧临宇点了点头，他的视线看向前方，眼底有着极为恍惚的东西，“但小王希望，郡主将自己感觉到的东西当做是错觉。”
“我知道。”书云笺点头。
与此同时《凰凤九天》演奏完毕，书月楼、楚梦觉等四人向萧鼎微微行礼之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有盛京四大美人的惊世乐章在前，其他宗亲皇室的女子也不敢主动献乐，怕自己乐艺不精，反而落了笑话。然而，百花宴并非一定要施展乐技，也并非只女子献艺，一些想要取得关注的朝臣，亦会请旨表演，或是吟诵自己所做的诗词，或是当场展示自己绝妙的文辞。
这样的场景，王府贵族，皇室宗亲早就见的多了，大家基本上都是一边吃一边喝，一边拿这样的人打发时间。
百花宴过了一半时间，从凤露鸳鸯台上来一个小太监，他跑到御驾前站着的云翊白身边，小声附在他的耳侧说了一句话。
“知道了，退下吧！”云翊白听到后，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随即，他靠近萧鼎，恭敬的禀告：“启禀皇上，沈都尉携其夫人在凤露鸳鸯台前求见。”
“沈卿怎么才来？”萧鼎对于这个朝臣似乎很是无奈，但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对沈遇之还是十分的信任。“宣沈卿觐见！”
“是！”云翊白一扬拂尘，高声道：“宣羽骑尉都尉沈遇之及其夫人觐见！”
萧景疏听到这话有些惊讶，“沈都尉竟然会来百花宴，儿臣当真是没有料到。”
“确实，除了父王的圣寿，皇祖母的大寿，沈都尉很少会参加宴席。”萧延嗣也是十分的惊讶。
“沈卿是军旅之人，自然是不喜欢这样的宴席。朕听闻他去年娶亲，此次宣他来此，是希望沈卿可以带着他夫人来欣赏一番叙花园中的美景。”萧鼎目光自萧延嗣与萧景疏脸上悄然扫过，笑意微深。
云翊白声音落下后不过片刻，一身墨绿色宝相纹锦袍的沈遇之，携一女子走上了凤露鸳鸯台，那女子显然是他的夫人。
走到御座前，沈遇之与其夫人跪下，“臣沈遇之携妇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卿不必多礼！”萧鼎点了点头，目光移到沈遇之的夫人身上，“沈夫人亦是。”
“多谢皇上！”沈遇之站起来之前，悄然的看了书云笺一眼，她只是很随意的向他眨了眨眼睛。于此，沈遇之只能在心中叹息，这主子太无良，利用自己不说，还要利用自己的媳妇。
两人站起来之后，萧绽颜盯着沈遇之的夫人，突然开口：“沈夫人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