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趁机下毒
柳含烟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就是保大人,弃了那个未出世、且不知到底是不是书天栏骨肉的孩子。这样的选择,在此时说不清是好是坏,但也确实是个合理的决定。
只是,那孩子终究有一半可能是书天栏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加上书天栏对于自己的孩子一向爱重,突然让他弃小保大,他一时间自然是无法做出决断。
柳含烟嫁于书天栏已经近二十载,对于他的性子就算再不了解,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也还是能摸着个五五六六。
见他没有立刻做出决断,便知道他心有犹豫,又继续道:“王爷,红妹妹年纪尚轻,以后多的是机会,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王爷若是保子舍母,这传出去,难免会说咱们乾王府只在意孩子,不在意孩子的娘亲安危,怕是对王爷的名声有碍。”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发髻上戴着的赤金凤头衔珠步摇,手指顺着步摇垂下来的流苏移动。她的动作散漫惬意,似乎十分的悠闲随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孩子咱们此时说不清道不明,总不能为了这样一个孩子,让红妹妹把命搭进去吧!”
苏筌本来捧着茶碗,与身后站着的书芷妍在说话,听闻柳含烟的这些话时,她回过头来,只笑不语,等柳含烟说完,她将手中茶碗轻放在一侧的黄花梨木高桌上。
紧接着,她抽出随身携带的丝帕,轻拭了拭唇,不急不缓的道:“王爷,妾身以为侧妃姐姐所言甚是,红妹妹腹中孩儿到底如何,咱们如今是无法得知,既然如此,何必为了这个孩子,弃了红妹妹的性命?”
她哽咽了一声,眼眸中似有泪光闪烁,轻拭去眼泪,苏筌的声音似乎带着哭腔:“红妹妹风华正茂,一想到她可能会为了这个孩子没了性命,妾身便觉得难受。”
“娘亲别伤心了。”苏筌身后的书芷妍抚了抚苏筌的背,柔声安慰自己的母亲。很快,她看向书天栏,声音恭敬而又亲昵,“父王,女儿也觉得侧妃娘娘和娘亲所言有理,红夫人正当韶华,年轻貌美,不该为了一个孩子没了性命。”
听到这些言语,书天栏依旧没有即刻作出决定。他微微沉吟,视线转移到眼前站着的容秋芙身上,“芙儿。”他的语气是那般的温和绵长,仿佛缠绕在树干上的常青藤一般缱绻绵延,“你觉得如今该怎么样才好?”
容秋芙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走回原先的位置坐下。即使是如此的场景之中,她也依旧是那般的端庄稳重,高远沉静。“如斯情景,我也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但此时生产的人若是我,我只想要自己的孩子平安,即使拿自己的命来换也无所谓。”
若此时真是容秋芙在生产,以她的性子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她现在这样说,并非因为她以一个母亲的心情,将心比心,而是她觉得此时若是弃小保大,大概会出什么事情。
书天栏并不知道容秋芙的心思,只是她的话让他脸色凝滞,看着容秋芙的目光也越发的深邃沉暗。紧接着,书天栏没有考虑多长时间,只是想了片刻,便对太医道:“能保住母子二人是最好不过,若是真的有什么万一。”他停了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舒缓自己的语气,“保孩子。”
“是。”太医立刻领命,转身正准备离开之时,少女柔婉如歌的声音唤住了他。
“太医且慢。”说话的人是书月楼,她见太医停住脚步,立刻对书天栏道:“父王,女儿记得郡主身边有个人是神医赵敏的徒弟,她的医术应该不下于太医院的太医,或许还较胜一筹。不如让她来试试,指不定神医赵敏有什么好的方法教过她,可以保全红夫人以及胎儿。”
这话瞬间提醒了书天栏,他点了点头,“本王记得,上次红袖动了胎气,那个婢女一贴安胎药,便让红袖好了起来。”说着,书天栏看向书云笺,“云儿,让你的婢女过来,若是能保嘴袖和孩子,父王必然重重有赏。”
书云笺点了点头,容色淡淡如夜中倒映在水面的一轮清月,格外的淡漠平静。她的视线转向书月楼,目光安静而又宁和。
视线中的少女,一件浅青色绣花襦裙,微深的青色细线在襦裙下摆的之处绣出一大片盛放的绿色牡丹,花色清爽雅致,风韵独特,有种另类脱俗的美丽。双臂间挽着拖曳及地的披帛,披帛是比天空还要浅的蓝色,上面绣着几朵紫色的玉兰花。如此清雅的装束穿戴在书月楼的身上,格外的清丽动人。
“二姐姐的记性真是极好的。”书云笺仿若无意的说了一句,随后唤来嫦静,让嫦静去云笺阁寻浅歌过来。
等了一段时间,浅歌进了中厅,一一向众人行礼,礼毕之后,书天栏连忙吩咐她去房间中替辛红袖诊治,浅歌即刻出了中厅。
约摸着过了两刻钟时间,浅歌回到此处,语气平稳的禀告:“奴婢只跟随神医学过医术,对于这生产之事,奴婢并不是十分了解,只能按照红夫人如今的情况给她用药,暂且让她的情况好些。”
浅歌这话倒是实情,她虽然跟着书云笺给不少女子接生过,但接生之时,她都是在一边给书云笺帮忙,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经验,她现在能做的便是用药替辛红袖止血,吊住精神,先恢复力气生产。
浅歌是书云笺的婢女,也曾为书天栏诊治过身子,对于她书天栏还是抱有一丝信任的。“你的医术不错,快去红袖身边照顾着,尽你的办法保住二人。”
“是,奴婢遵命。”浅歌福了福身,视线看向书云笺,目光之中有着请示。书云笺对着她微微颔首,她立刻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才是。
她回过这话后不过一刻的功夫,太医走了进来,神情较之刚才宽松了一些,“启禀王爷,按照这位姑娘的法子,红夫人服了药后,恢复了精神,出血也少了些。”
书天栏闻言双眉松了一些,“好。”他挥了挥手,示意太医继续去照料辛红袖,太医躬身行了行礼退下。
见太医离开,柳含烟望向书天栏,绝艳的脸容上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森冷笑意,“王爷,红妹妹若是能母子平安,这自然是大喜之事。”
她的声音莺莺如歌,但话锋一转,却冷如钢刀,字字尖锐刺耳,“红妹妹身怀有孕四月才接回乾王府,她是外面有孕,王爷又非时时陪伴,加上之前唐琬妹妹的事情,她这胎很有可能并非王爷子嗣。若是红妹妹今日母子平安,还望王爷早些验明这孩子的身份,这样既能还了红妹妹一份公道,也能让王爷还有妾身等人安心。可如果验明红妹妹的孩子并非王爷的子嗣,王爷可想过如何处理这事?”她说着看向容秋芙,目光也随着她的声音变得尖锐,“王妃身为乾王府的女主人,对于此事,可想过如何处理?”
“侧妃,这件事你刚才已经提过了,我也给了你回答。”容秋芙的目光极为淡漠,妃色的裙摆上绣着一片盛放的白色芙蓉,那清丽淡雅的颜色映衬着容秋芙的眉眼,似乎更加的沉静雍华,“如今当以红妹妹及她的孩子为重,其他的事情,过后再处理一点都不迟。我就不解了,侧妃平时也没有见你对王府的子嗣这般关注,怎么今日倒操了十二分的心?侧妃也不怕自己操心太过,累着自个儿吗?”
柳含烟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尴尬,她看了书天栏一眼,见他正用别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连忙开口辨别,“王妃说笑了,妾身提出这事,也是为了王府的子嗣,为了王爷的名誉。妾身知道王爷疼爱自己的孩子,王妃宽容心善,有些事你们二位必然不忍心,所以妾身才会一再提醒。”
“哦,这样啊!”容秋芙凝睇着柳含烟,眼眸宛若暮色笼罩下的天际,深远寂寥。她淡淡的一笑,声音依旧平静温和,“侧妃这般为我和王爷,当真是难得,只是侧妃若真的是为了我和王爷,那就不要再提这件事。我对于此事不感兴趣,侧妃一再提醒,着实有些烦扰人。至于王爷,他担心自己的孩子和妾室,听到侧妃这些话,难免会更加的心烦意乱,算我求侧妃了,安静些,别再说了。”
柳含烟顿时脸上一阵通红,她委屈的看向书天栏,想要书天栏帮自己说话。但书天栏此时看都没有看她,他只是拍了拍容秋芙的手背,对她温柔的笑着。
见着这情形,柳含烟更加的生气,可现在这时候她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坐在柳含烟旁侧的苏筌见她如此,美丽的脸容上拂过一丝冷淡而又嘲讽的笑意。她没有多言,只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么多年的王府生活早就让她明白了。在很多时候,等待才是最好的做法。
这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厅外突然传来一阵极为喧嚣的声音。对于此,书天栏立刻紧皱起双眉,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他正准备吩咐外面安静些时,浅歌突然跑了进来。
她的衣裙上有着血迹,看起来甚为刺目,右手上还端着一个宝石蓝釉福寿花卉纹碗。进来后浅歌便跪了下来,语气急切的禀告。
“王爷,替红夫人接生的太医趁奴婢一时不备,在奴婢给红夫人准备的药中下了砒霜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