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不是我爷爷，是管家

周末，杨小棉坐了三四个小时的大巴去看外婆。

大巴驶向郊外，视野中汪洋成海的油菜花一路温暖着她的心。

外婆居住的小镇上也有油菜花，从四岁开始，她就喜欢钻进蜜蜂嗡嗡的花地里嬉戏，外婆常说她像男孩子一样野，殊不知正因为这片宽阔的天地，才让她减了几分对父母的怨怼，性格也日益开朗。

到了外婆家，杨母早她一步到，闲闲打了句招呼，杨小棉就扑进外婆怀里，任她乖孙女乖孙女的叫，脸儿笑成一朵菊花。

吃过晚饭，杨小棉陪外婆唠嗑了许久，在她忍不住的几个哈欠后，被外婆推进了自己的房间。外婆家的房子是乡下老式楼房，两层，前后不找边，独门独户。舅舅早搬到了城里，住在老房子里的也只有外婆一个人。

此刻，她站在二楼的窗前，月光淡淡散在四周，视野极好，一时间倒没了睡意。

她在夜色中捕捉某个熟悉的庭院，乳白色的外墙混在黑漆漆中，什么都看不见，然而她那么清晰地感觉出那个方位，从十四岁开始，从这个窗台，她就把视线牢牢锁在同一个位置，每逢思念、每逢失眠、每逢伤心或喜悦，她都会下意识地朝那里张望，小院因为有他的存在带给她异样的安心和温暖。许多个夜，她就是这么度过的。

一夜无眠。

次日，杨小棉来到这道乳白色的外墙前，阳光轻柔如丝，就像那天一样。

那天，她又一次跟踪夏陌尘到家，拐角的阴影是她很好的藏身地，一直以来安全的地方，却不知如何被他察觉。她偷偷探出头，却见夏陌尘微笑地倚在门珊，目光正对着一脸尴尬的杨小棉。

她红着脸，正想逃跑，却听他温柔地叫她过去。她扭捏了半晌，才压抑住紧张的情绪，随他进去。这是杨小棉第一次到他家，也是唯一的一次，许多的房间，一尘不染，修理齐整的草坪和参天的树木。他家真气派，是她所见过的最大最漂亮的房子。

她一时有点傻，冲着给她倒茶的老人叫夏爷爷，没想到他眉目清朗的一笑，对她说：“他不是我爷爷，是管家。”她窘得什么似的，脸色绯红，都不敢大声呼吸。夏陌尘倒是很欣赏她这副狼狈模样，急忙拿来一沓素描纸，说要给她画像。她更羞了……

门上还是上了锁。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夏家的一栋别院，夏陌尘只在这里住了一年，高三那年就转走了，他父母也不住这，他走后，老管家锁了门，她陆陆续续来过几回，也没见人住过。她也向老管家询问他的去向，谁知他也是临时雇来了，对夏家的底细毫无所知。就这样，夏陌尘在她十五岁的花季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