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阴谋

韦震在熟睡的蝶影身旁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宛如一缕空灵的幽魂。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很长时间。许是累了,终于睡着了。

他心疼地执起那双腕上裹着层层纱布的手,静静凝望着她红肿的眼眶。因为他,她已是遍体鳞伤,或许伤痕最多的地方是在心里。他当初的一瞬恶念生生毁了她,毁了自己,大概也毁了他们共同的家庭。花容和儿子或许正在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吧?而唯一令人庆幸的是,从那段DV上看来,一切的罪恶都是他的错,她显得那么的无辜,那么的无助。

如今,除了蝶影,他当真已心无旁念了。辞职信已潜人送去了韦氏,社团的事他也不想再去争执。不必什么人逼他,他自己也是要离开的。难道还要让几十双眼睛象看怪物一样参观他吗?

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人牵动着她的手,蝶影吃力的睁开眼睛。一旦看清那张令她爱恨交加的脸,泪水便再次模糊了她的眼睛。他非要把她往绝路上逼吗?他非要让她溺死在逆伦的深潭之中吗?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握在他掌心内的双手抽了回来,洁白的纱布上再次渗出了鲜血,她却始终不愿睁眼看看他。

“蝶影,感觉好点了吗?”他的手尚未触及她脸颊之前,已被她敏感的推开。

“不要生我的气了。”他语气温和,“乖,不要哭了。”韦震又回到了淡然的常态,可她却忘不了他在小巷里的可怕样子。

“不要碰我!”她拒他千里之外,冷冷的望着他。

“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我。我现在所能在乎的东西,只有你了。”他极度空灵的表情,让她不由打了个冷颤,“蝶影,跟我离开曼谷,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什么?”她丝毫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他是梵天,背后有偌大的企业,有庞杂的社团,更有她的母亲和唯一的弟弟。

“是的。只我们两个人。”他不象是在开玩笑,说的非常认真。

“母亲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我们难道还要继续伤害她吗?停止吧,父亲。用今后所有的日子忏悔吧?为什么不能承认我们错了呢?”蝶影痛苦的隐隐啜泣着。

“呵,何止你的母亲,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无可奈何,凄然一笑,望着她说,“我曾幻想过事情暴光后的窘迫,原来也不过如此!”他缓缓起身,看向窗外,将腕上的念珠持于手中。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用惊恐的目光质问着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丑事?

“很遗憾,我们成了八卦杂志上的”明星“。”他居然还笑的出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笔带过,不想她反复陷在纷繁的事件里挣扎。

“什么杂志,在哪里?”她的个性有时会太较真,扯着他的衣袖,想要他立即拿给她看。

“何必再去追究那些?不如想想将来。”他推动通透的佛珠,宽慰她,同时也在宽慰自己。

“蝶影,那孩子,你到底想要怎么处理?那才是我心中最大的恐惧。”他实在害怕遭天谴。被举世诅咒的爱情会产下什么样的结晶?因此,他丝毫不敢去想,让她生下那个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蝶影缓缓直起身体,一脸迷惑。

“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的罪孽。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这次换韦震迷惑了。

“谁告诉你的!”她如闻惊雷,定格在那里不住颤抖,发觉自己极端无助。

“杜蓬。”

“是吗?那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一把抓住他握着念珠的手,重复的问着同一句话,眼神空洞的近乎绝望。

“蝶影,我们不能留着这个孩子。实在太可怕了!我不清楚那将意味着什么?”对此,他已考虑了太久。

“是的,对。父亲,我不能,我不能,现在就去把他拿掉,求求你,帮我!”她急促的喘息着,紧紧抓着他不放,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的浮木。

电视里不断播放着曼谷当地的新闻快报,“华商巨子——韦氏集团董事局主席韦震身陷逆伦性丑闻,今早向董事局递交辞呈,辞去现任所有职务。事情一经暴光,对金融市场产生巨大影响,当日股指暴跌。当事人至今还没有公开露面。本台记者正在密切注意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韦震轻轻拿起遥控器,随手将电视机关掉。

“父亲,对不起!”蝶影憔悴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心里万分内疚,那日若非她一味任性胡闹,事情或许不会糟糕到这个地步,“我知道纵使说一万句对不起都于事无补,可……”

“该来的迟早会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更没有怪你的资格!真正该说抱歉的人是我。”韦震转身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在他身边,“勇敢点,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没有再讲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眼圈依旧红红的。

“那件事情,想清楚了吗?”韦震特指她腹中的胎儿。

蝶影用力点了点头,肯定的说到:“既然杜蓬早就知道了,就请他替我安排一下吧。”

“是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防又上了头版头条。”他轻蔑的看了看手边厚厚的一叠报纸,有些无奈。本就淫艳离谱的事实已然被杜撰成各种版本的**段子,佩服编辑们的想象力,那些事情真仿佛他们亲眼所见。

“待在家里乖乖休息,不要去园子里走动,以免遭遇那些记者的长镜头。社团里有些事情没交代完,我还要出去一下。”韦震气定神闲地对着蝶影安排到。事情当真闹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心反而放了下来。不必再提心吊胆,剩下的就只有坦然面对了。

偌大的忠义堂里,静默的独坐着韦震一人。环顾四周,会心一笑,曾经的一切都即将成为过眼云烟了。闭目,捻动着温润的佛珠,静静等待着他想要见的人。

“震,来了很久了吗?”季文辉清朗的男中音从门口的方向传了过来。四壁空空,余音绕梁。

“阿季,坐。”韦震淡淡开口,依旧闭目冥思。

“不好意思。我晚了一点,让你们二位久等了。”黎伯膀大腰圆的身影,踩着重重的脚步挪进了忠义堂。

“请坐,黎伯。”他细长的双目终于缓缓睁开,舒适的向椅背上靠了靠。

“碰到了大麻烦?”黎伯一脸诡诈的浅笑。

“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找二位来是为做个交代的。”韦震的表情极其柔和,让人如沐春风。

“羞耻,华人的羞耻!丢丑是社团,笑话的是江湖。”黎伯豁然将脸一沉,毫不客气的数落到。

“黎伯,抛开社团,大家私下还有多年的交情。不必这么咄咄逼人吧!”季文辉有些听不下去,看起来这老家伙是要兴师问罪,落井下石。

“好了,阿季。黎伯教训的是!我韦震知错认错,就不必开香堂问罪了吧,我已经决定让出龙头位置。”韦震从当中的那把紫檀木的“金交椅”上站起身,平静的说到。

“只我们两人在场,恐怕难以服众。不如把大家都招来,彻底做个了结。”黎伯心中窃喜,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要不怎么说,这大船往往就翻在杏沟里。

“我看就不必了。有社团里地位最尊贵的一个”掌堂“,一个”管事“在,应该足够了!这有我的一封亲笔信,找个日子宣布一下就是了。”韦震将信笺轻放在桌上,释然得抬起头,平静地步出忠义堂。

紧紧注视着白色的雪芙兰缓缓驶离忠义堂,羯里俱迦托龙王迟为国对身后的几个年轻男子低沉说到,“抓紧时机,千万不要错过。去准备吧!”

“不会出问题吗?”其中一个带着棒球帽,眉心有颗黑痣的大男孩依旧心存疑虑。

“怕了吗?”

“当然不是。只是……”

“离开这里之后,他已不再是万人敬仰的神明。”迟为国表情冷冷的,“放手去办吧!”

那几个穿着花俏前卫的大男孩相视一眼,驾驶着一辆箱式货车尾随韦震而去。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