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慕

端坐在曼谷的企业大厦里,韦震正细细浏览着林潮阳从潮州发来的合作投资计划书。

这计划是谁做的,还真是可圈可点,针对内地市场的具体情况阐述的头头是道。下一步就可以召集董事会,研究形成个投资义项了。看了看表,今天应该赶不急了,明天上午好了。于是接通内线,叫来了秘书。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放松的转了转脖子,肩上觉得很疲惫。放松了这么多天,眼前一下子堆起一大滩事情,还真够他忙活的!而晚上还要过问社团的事情。

“金枝,我晚上会去夜总会,留着包房。”他给自己在曼谷市内唯一的女人,打了电话。她目前一直帮他打理一间大型的夜总汇。

“知道了,震。那晚上……”电话那头是无限的期许。

“就在你那里吧。”他轻轻的一句应允,换来对方的一阵狂喜。金枝是个有趣的女子,只是有趣而已。她常常能带给他一串爽朗的笑声。她是个很懂事的女子,不急不挣,甘于人后的寂寞。另外,他对她绝对放心,否则不会把偌大的“翡翠皇宫”完全交给她管理。

选在这个地方处理社团内的事物比起正儿八经的开个会实在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不光他这样想,身边的一票兄弟叔伯全都这么想。最近没什么大事,只当聚聚也好。

这间夜总会出名的原因,主要是服务一流,节目一流,女孩子更一流。除了泰国本地的土着女子,还有“中国娃娃”,菲律宾美眉,甚至连白皮肤的俄罗斯女子都有。她们都是经过严格培训,有泰国政府发放了许可证的“行货”。至少,游客不必担心“艾滋”什么的。生意相当火暴,今天有“梵天”一行人来捧场就越显得火暴,小姐几乎不够用了,“鸡头”急的是团团转。

别人都即时行乐的时候,韦震只淡然轻笑,由金枝陪着坐在一边闲聊。

“从潮州带回来的礼物收到了吗?”他温柔的问。

“收到了,很喜欢。”她愉快的答到,握住他的手背。

“喜欢就好。”他反掌与她交握,这是他与女子在外面的最大限度了。泰国从某些角度来讲还是很保守的,几乎很少有男女在街上卿卿我我,拉拉扯扯。夜总会是寻欢的地方,兄弟们才能放的开,可他却始终沉稳谨慎。他始终固执的认为,床地之事关起门可以随便折腾,干嘛非得在大街上“即兴表演”?好在金枝还算懂事,从来不会放肆乱来。

贴身的阿虎接了个电话后,紧张的跑过来低声说:“主人,佣人说小姐下午出去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问您怎么办?”

什么?蝶影不见了?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仇家绑票:“没人跟着她出去吗?”他讲话的口气有点暴躁。

“没有。我们四个整天都在你身边。家里……”

“行了,回去看看。”韦震说着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夜总会。只留下金枝呆呆的坐在原地疑惑,他女儿不是一直跟太太住在郊区吗?

“出什么事了?”韦震一进家门便看见女佣人在厅里围作一堆。

听见老爷回来问话,一些围着看热闹的都谨慎的合十施礼,而后纷纷散开。

蝶影洁白的大腿上划开个半尺长的口子,血肉模糊,法裔的家庭医生正坐在身边细心处理着伤口。韦震心中纠结,不忍多看眼,平静了一下问:“怎么样?要紧吗?”梵天保佑,好在人没出事。

“还需要逢几针,伤的不算太重,修养一下就会好了。”杜蓬医生的潮州话已经说的有摸有样,他是韦震十八年前受重伤,没钱医治时,唯一肯伸出援手的医生。韦震落难进了他的诊所,发达后还他了一家医院。身为院长的他,一直尽职的担任着家中的专职医生。

“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蝶影为此深感抱歉,她已然看出父亲眼中的焦虑。

“你去哪儿了?”他言语中有些责怪。

“教课回来的路上,看见几个男孩子欺负一个双目失明的小姑娘,将她推下河。我下水去救她,上来时不知被什么挂伤了腿,可能是穿浆,也可能是船弦。把那可怜的孩子送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她十分不好意思的解释到。

怪不得她会全身湿漉漉的,原来如此。她有一颗菩萨般善良而慈悲的心肠,而他心中那份不忍却始终无法释怀。她就出自他的身体,伤在她身,便痛在他心。

杜蓬医生走后,韦震紧张的坐到女儿跟前,柔声问到:“疼吗?为了救人却伤了自己。”

蝶影羞涩的将裸露的大腿盖了起来,低声回答:“好多了,就是有点累。”她将那个孩子托上船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医生说要好好休息,早点睡吧。还有点发热,河水不干净,伤口不会是感染了吧。”韦震摸了摸女儿头,与自己额上的温度比了比。

“放心吧,父亲,我没事的。”她的话让他略感宽慰,她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会体谅人了,谁娶了她,绝对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回房吧。”他的一声平常的话语,却换来了父女两略显尴尬的对视。她该怎么走呢?只要一用力,伤口难保不会再次裂开。

“还是,我抱你进去吧。”他讲话时不敢看她的面孔,像是随时等待着她的拒绝。她小时候他总将她抱在怀中,可如今她已经长大成人了。

不依靠他,还有什么办法吗?他是她的父亲啊。她随口应下“好啊,就麻烦您了。”

父亲的怀抱已不再熟悉,自从八岁跟母亲住到了市郊的郑王庙附近,父亲已经至少十年没有再抱过她了。而这十年,正是她全部的成长,从一个漂亮女童,成长为一个让人惊艳的妙龄女子。

韦震抱起女儿,目视前方,不由屏佐吸。面对怀中横陈的天姿娇躯,作为父亲,他必须不断克制自己的异样感觉,保持合适的距离。否则,面对如此诱惑的色相,别说凡人,就是佛也会乱了……

将女儿放在闺房的大床上,终于轻松的深呼出一口气,笑道:“好了,你比起小时候重多了。”

“我都20了。”她娇嗔一笑,望着父亲深邃的眼睛。

“呵呵,早点休息吧。”韦震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准备离开女儿的闺房。

“父亲,明天……”总不会就这样把她独自扔在床上不管了吧?她要是想下地可怎么办?比如去洗手间?

他停住脚步,意会了女儿的意思。是啊,该怎么办呢?指望几个羸弱的女佣看样子是不行了。那几个保镖?见鬼,那些男人的脏手怎么配碰他女儿的身体,平时他连话都不许那些男人对蝶影多说一句。看来只有他留在家里陪她了,可明天公司还有董事会呢?

“蝶影,我上午一开完董事会就没事情了,中午之前我会准时赶回来的。”韦震有点后悔他过早安排了公司的日程,总不能将十几位董事都凉在会议室里。

“谢谢父亲。”她知道他做出了很大让步,即使是前年母亲住院时,他也不过是每周抽空去医院看几次。父亲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眼看着时钟就要指到十二点了,他的会议却一直没有结果。对潮州投资的计划得到了一部分董事的支持,另一部分却始终为在国内的投资环境而担忧,尤其是当前的政治环境。一些在国内有过小规模投资的董事,对一部分国内的政府官员表示不满,说他们实在是太黑了。

他实在懒得陪他们在这里“打群架”了,昨晚还答应女儿中午前回去,看来注定要食言了。他不时地看着墙上的挂钟,忽然有点恼火:“好了,各位回去就这项议案都再考虑一下,我也再好好想想,考量成熟之后再做决定吧。今天就到这儿,各位慢走,不送了。”韦震把脸一沉,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不知是曼谷这几天过于闷热,还是他心中烦躁,刚上了宽大的三门凯迪拉克,韦震便将蓝地白雨点花纹的真丝领带用力揪了下来,扔在一边,幻想蝶影焦急而无奈的模样。她哪怕是撅起小嘴发发脾气也好,可惜她从来就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总为别人着想。在这一点上,她比她母亲花容要强的多。花容太固执,太强势,太多要求,他有时会觉得蝶影那孩子不是花容生的,怎么会一点都不象呢?他那个逆子韦容生才真像是他母亲亲生的。可能也正是因为性格上的差异,花容才会更偏爱儿子吧。韦震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惦念妻子的,毕竟花容与他相依相伴了近30年。一起挨饿,一起要饭,一起偷度,一起亡命天涯,直到如今……

进门换了浅湖蓝色的丝绸便装,直奔女儿的房间,蝶影却不在房内。

佣人回话说,一早晨杜蓬先生就来过,送来一个轻便的拐杖,并和小姐在花园中聊了一早晨。

“行了,下去吧。”他控制不住自己不爽的情绪,轻声呵斥着。

老爷是今天是怎么了?没人招惹他生气啊。女佣战战兢兢的合十告退了。

其实有个人能陪寂寞的蝶影聊聊天也是好事,他也明白。可他还是会感到不开心。在他的花园里,和他莲花般娇艳的女儿聊天?也就是杜蓬,要是换了别人……

“蝶影,感觉好些吗?”韦震望着木棉花下,正在藤椅上看书的女儿,温和的问。

“我早说过没事了。”她放下手中的<安娜与国王>,微笑着看向父亲。

“这书是杜蓬带来的?”他这样猜测,他家中是绝没有这种书籍的。

“是的,据说好莱坞已经将它拍成了电影,只是有碍王室的尊严,在泰国被禁演了。”她给父亲仔细的解释到,“我看了看,挺精彩的。”

“和杜蓬都聊了些什么?方便透露吗?”他有意试探。

“没,没什么。”蝶影羞涩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慌张,分明是深闺怀春的神情。

“不想说就算了。”韦震心中有一种很不舒适的感觉,可他还是不愿勉强女儿。

“父亲,您能保证不会因此而生气吗?”蝶影看见父亲眼中瞬间闪过的失落,觉得自己不该隐瞒他。

“我答应,不生气。”他极力表现出应有的大度。

蝶影将桌上那本书恭敬的递到父亲手中,韦震翻开首页,上面赫然写着一句法文“Jetaim(热得摸)”。

什么?那个比他还要大五六岁的杜蓬,居然敢直白的对蝶影表明“我爱你”,这个见鬼的法国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他不知道自己比蝶影足足年长了20几岁吗?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勾引她。

看来必须得专程找那个老家伙认真的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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