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若流年

整理好东西,在门外等车,五路公交车迟迟不来,而九路、十路公交车已经过去了七八辆了,微安心里有些焦急,出租车经过好几辆都停下来问她要不要上车,微安轻轻摆摆头,心里有核算过,公交车比出租车至少都要便宜四块钱。

她还记得有一天下午,阿姨带着她去买衣服,因为下大雨,公交车站慢慢都是站着人,雨水顺着两个人的衣服不停地流淌下来,实在没有办法,阿姨就拦下一辆出租车,平时公交车只需要一块钱的,而出租车却要给五块钱。

微安心疼了一下。毕竟是阿姨辛苦挣钱得来了,想着又捏紧了一下手里的钱。

本来说好今天阿姨要带微安去学校报到的,可是一个匆忙地电话又让她马不停蹄心急火燎地揪着包就往外跑,过了一会又折身回来了,往微安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就急忙掉头跑出去了,连一句对不起也从门外传了回来的。

微安对着敞开的大门,无奈地笑了笑,展开纸条,上面包着两张十块钱,纸条上面写着欣荣中学,五号公交车,时间紧急就打出租车哈,宝贝,今天加油哦!旁边还加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微安想着,脸上不由得浮现起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此刻,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几岁的妇女,她脸上像调色盘一样,红色的双腮,粉色的眼袋,紫色的口红,眉毛不可抑制地望天空飞,明明是一起等车的,可是表情却一副气定神闲,微安按捺住想笑的心情,这里的人还真的是很时尚呢。好不容易忍住笑了,认真地朝她开口说道,阿姨,你也是在等车么,这里五路车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就撞见那个阿姨眉头紧凑起来,狠狠抛下一句话,谁是你阿姨,老娘才二十几岁,你眼睛长头顶,看不清楚哈!

一阵狂风轰炸,微安索性低下头来。

半响,那个女人整理了一下眉梢,又冷冷地发出一句话,车子什么时候来鬼知道,神经病。

这个过程中,微安的喉咙像被扼住了一样,失语,这个泼辣的阿姨,估计更年期快到了,看上去比记者阿姨还要老,怎么可能二十几岁,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这样的吧。

看看手表,心里更加焦虑了,时钟不停地走着,天啊,看时间就要到了,看了一眼路牌,索性自己开始奔跑起来了,书包不停地敲打着大腿,好久没有运动了,微安跑起来气喘吁吁地,没跑多远就停下脚步来,累得不行了。

喂,去哪里?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微安没有回头。

喂喂,前面那个穿黄色衬衣的女孩子,我问你,去哪里?

黄色衣服,微安下意识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衣服正好是黄色的。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去学校。

什么学校。后面的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的。

欣荣中学。微安头也不回,兀自又跑了起来。

那上车吧。后面传递来一个简单的命令口气。

微安的脚步慢了下来,回头认真地看了男生一眼,他长的海拔有些高,头发青黄不接,有些好看,但只属于白净,这样的人穿白色衣服显得很好看。眼睛里面分明强调了两个字,上车。

来,我载你吧,顺路。他不动声色地说着,口气里有命令的成分。

好。微安咬了一下下唇,时间也快来不及了,也不知道这个学校有多远,赌一把吧,于是鬼使神差地坐上了陌生人的车。

他骑得很快,白色的衬衣像打风的气球,膨胀起来,碰到了脸上,细微的冰凉,微安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好在他骑得很稳当,坐在后座的时候,那种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下来,心情舒畅起来,看着周围的行人,顺便在脑子里面想了想英语单词和语法。

到了。下车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的后背震动了一下,是他在说着,自己下了车,用左手牵着车。

哦。谢谢。微安忙不迭地下车跑了进去,三年八班。不停地跑起来。该死,时间差不多了,第一次上课就迟到了,感觉很不好,想着微安又加紧了脚上的速度。

“三年八班”她抬头看看铭牌,鲜红的字眼在发亮的银白金属牌子下显得尤为突兀,有些刺眼。

走进教室,慢慢都是陌生的人,仿佛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浑身的不自在,赶忙找到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教室里大家相互谈话着大笑着,她不想搭理谁。

半响,一个衣着严谨,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教室一下子很安静下来,标准的普通话,透着凛冽的语气,再加上一贯的毫无新意的开场白,她知道这是她的班主任。只是杜微安很快陷入发呆的状态。

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身边的人都在忙碌地写着什么,然后走到讲台交给老师。

她不明就里地问身边的一个男生,我们要交什么东西呀。

男生抬头,文静的脸庞,一双安静的眼睛,是他,刚刚那个还有些嘻哈味道的男生,只看见他一脸陌生,没有表情地说,一寸照片。

哦,那大家在背面写什么呢。微安小声地问。

男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神情,哦,就让我们写姓名,班级,身高,体重。

哦。微安急忙拿出笔来,在照片的背面写下来。走上讲台的时候,男生脸上有努力遮盖想笑的样子,有点奇怪。

递给老师的时候,老师抬头,像看见外星人的奇怪眼神,又不是交体检表,写什么身高体重啊。声音很有穿透力,教室一下子哄堂大笑起来,晓晓的耳根一下子烧了起来。

她一眼就望见那个始作俑者笑得快要人仰马翻的样子。文静和好人的第一眼感觉很快就破产了。标准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老师不满地喊了一声,罗峰,你注意一点。男生才有些消停。她这才知道这个男生的名字,罗锋。

她嘴里念叨了几次他的名字,这个疯子,我记住你了。

每节课微安都认真做着笔记,因为是新生的原因,她的位置地方似乎围绕起一圈冷淡,应和朱自清的一句话,热闹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可是微安却觉得这样的氛围无比的自在。与其活在目光下,不如埋在阴影里面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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