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动荡5
而这个时候,尉迟璟岚被皇帝宣召,也并不着急,没有上管家为他准备好的马车,也没有骑马,而是不慌不忙地步行去了皇宫,丝毫不去理会一路上传令来的公公的催促,只当是散步似地前行着。看着尉迟璟岚优雅却冷漠的脸,传令的公公心中叫苦不迭,然而又实在没有这个地位敢去催促这位王爷,况且,今日的尉迟璟岚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也非平日可比拟的。
本身尉迟璟岚的王府就离皇宫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尉迟璟岚刻意地放缓步子,等到他到了皇宫已经是整整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尉迟承德午时未到就派人前去传尉迟璟岚了,也许是因为现在时属隆冬,天色沉得比较早,可是无论如何,宫灯全部都已经点上了,尉迟璟岚这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尉迟承德的眼前,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妥,依旧是优雅到令人窒息的礼仪,没有丝毫诚意地行礼。
“儿臣来迟了,望父皇恕罪!”
尉迟承德脸绷得紧紧地,尉迟璟岚缘何会来的这么迟,他当然清楚,他只当尉迟璟岚是在故意气他,反正这种事情也不算是特别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尉迟璟岚居然一丝一毫要解释,或者说是诡辩的意思都没有。
“你……”尉迟承德张开嘴,本来是想问话的,现在居然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或者是不是该先责备一下他的姗姗来迟。
“父皇,儿臣可以先起来吗?身上有伤。”尉迟璟岚不急不缓地打断了思量着怎么开口比较合适的尉迟承德。
“你受伤了?”尉迟承德一惊,关切之语脱口而出。
尉迟璟岚心微微一抽,若是尉迟承德对待自己和他在人前表现出来的一般不闻不问,事情也简单些了。随后,尉迟璟岚很快便将那种愁绪给撕碎,抬起头来,略带嘲讽地意味笑着看向尉迟承德,恭敬地说:“我还以为父皇已经知晓了!那父皇,儿臣可以起身了吗?”
“呃……”尉迟承德被尉迟璟岚的态度给噎到了,有些不自然地转移视线,说,“你起来回话吧!”
“谢父皇!”尉迟璟岚的话中,极力展现着两人之间的生疏。
“咳咳!”尉迟承德清清嗓子,摆出了皇帝的架势,问,“你说你受伤了,是怎么回事?凶手是何人?”
“呵呵,不劳父皇费心了。儿臣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一时不查被小人算计了去,况且,胆敢伤害儿臣,儿臣怎会让那人逍遥法外呢!”尉迟璟岚温文尔雅地回到,甚至没有泄露出一丝杀意,只是这样的尉迟璟岚,让尉迟承德心寒了。
尉迟承德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尉迟璟岚,心中暗暗吃惊着。尉迟璟岚的容貌,和当年的祺玉有着七分相似,也就是男生女相,可是尉迟璟岚偏就是一丝一毫的阴柔气息都没有,只是平日里一直很刻意地宣泄着自己的魅力,有些摄人心魄,但是时间久了,身边的人总会习惯的。只不过因为祺玉的关系,尉迟承德对那祺玉,说是爱恋倒是也有,其实,多半,还有许多的愧疚和悔意穿插在其中。以前一直不敢正视尉迟璟岚,说穿了,不过是不想时刻回忆起当年一时糊涂做的蠢事罢了。
然而,许是因为有些日子没有见到尉迟璟岚的关系,尉迟承德越发地不能适应他的那张脸了。尉迟璟岚不似往日那般,总有种在炫耀自己美貌的感觉,隐隐地,今日倒是内敛起来了。但是祺玉本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这像极了祺玉的尉迟璟岚此刻倒是比以前更美上三分了。加上尉迟璟岚消瘦了去多,真的就有些出尘的味道了。
尉迟承德此刻已没有了心思去评判尉迟璟岚究竟有多美了,因为越是看,那种感觉越是明显,尉迟璟岚却是变了,身上那股子气息越来越像在自己眼前的莫言了。孤高,世间一切均不能入眼的冷冽,还有那种似乎能将任何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自信。
尉迟承德对于尉迟璟岚消失的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究竟做了些什么越发的好奇了,为何尉迟璟岚会发生如此的变化。
“父皇为何这般打量儿臣?是儿臣说错了什么话吗?”尉迟璟岚打断了尉迟承德的思绪,然后对尉迟承德脸上的尴尬视而不见地继续说,“父皇在今天这样平常的日子里传儿臣前来,倒是有些少见,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请父皇言明还是。”
尉迟承德被尉迟璟岚的话堵得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这下子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问,师出无名,尉迟璟岚刚才刻意将“平常的日子”几个字咬重,话中含义,不言自明,平日未曾关心过,今日为何突然关心起来了。可是不问,那又是寻他来是做什么呢?
尉迟承德看着尉迟璟岚那张如无风的湖面般平静的脸,仿佛他刚才的话完全是无心的一般,心中不免微微叹气,心知尉迟璟岚与之前不一样了,自己定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于是尉迟承德很快的收拾起心情,也冷静下来,将尉迟璟岚视为陌生人,以免继续被他牵着鼻子走。
“嗯,因为年关将至,到时候肯定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忙,而你突然又消失了那么多天,我不免有些担心。你也不小了,该做些正事了,今年的年关事宜就交给你负责了。明日,你就到礼部去看看吧!”尉迟承德垂下眼睑,批阅起奏章来。
“真不愧是皇帝,这么快就收拾起心情了。”尉迟璟岚心中暗暗评价着。随即展开笑颜,不卑不亢地回答,说:“父皇,这种事情交由儿臣并不合适。”
尉迟承德抬起头,看着尉迟璟岚,等着他的托辞,反正尉迟承德是打定主意不能再让尉迟璟岚继续远离自己了,否则再接着这么变化下去,真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得住他了,之前为了锻炼他的自保能力,所以自己一直是放纵他的,现在不得不加以控制了。
尉迟璟岚似乎看穿了尉迟承德的心思一般,一抹冷笑在尉迟承德眼前一闪而过,当尉迟承德再辨认时,尉迟璟岚脸上恬淡的表情似乎从未改变过。尉迟承德认为,只是自己眼花了。
“父皇,儿臣不是推脱,只不过,儿臣这般冰冷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做这样的喜庆的事情,父皇您应当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的儿臣要是去主持年关事宜,恐怕会让这新年变得异常寒冷了。如果让儿臣做事只是父皇随意想起的话,那么儿臣恳请父皇再考虑一下。”虽然说是恳请,但是却没有一丝一毫回转的余地,大有“让我做这种事情,你就等着过一个终身难忘,冰冷的新年好了”这样的意味。
皇家的新年和百姓家不一样,有着许多的意义,尤其是对外藩而言。确实让尉迟璟岚去做这种事情是他随意想起的。可是,就在这片刻之间,尉迟璟岚能想出这样的另自己不能辩驳的说辞,顺便还威胁着自己,这样的事情,尉迟承德自认,自己想不到。
况且,即便是这样复杂的心境下,尉迟璟岚居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连视线都没有丝毫的杂质。尉迟璟岚,究竟成长到怎样的地步了。
尉迟承德只觉的背后脊梁发汗,第一次认真地想知道尉迟璟岚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
“那……”尉迟承德张嘴,准备再给尉迟璟岚推脱个闲差。
“父皇,儿臣自认能力不低,若是父皇只准备推脱个闲差事给儿臣的话,儿臣劝父皇还是再考虑考虑,毕竟那种事情到了而成手中会变成怎样,儿臣也不敢保证呢!”
这一回,威胁的意味更明了了。尉迟璟岚吃准了尉迟承德不敢给自己什么重要的差事。
这样下去,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得被尉迟璟岚两句话给激将起来了。尉迟承德一时心烦意乱,胡乱摆摆手,说:“行了,你回去吧!”
尉迟璟岚嘴角一弯,微微欠身,“儿臣告退。”
尉迟承德有些头疼地扶着自己的额头,将胳膊支在面前的桌子上,于是当然没有注意到尉迟璟岚临走时看着御书房的右上角扬起的笑容,以及三根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发丝的痕迹。
尉迟璟岚并未在皇宫做任何的停留,便离宫回去了。
想当然尔,尉迟珏这边,当然是收到了消息。
尉迟珏丝毫不惧严寒地坐在太子宫的花园中,有些慵懒地听着随时侍卫暮云的报告。
“主子?”暮云看着尉迟珏意味不明的笑脸,有些疑惑。
“暮云,你觉得尉迟璟岚的实力如何?”尉迟珏微笑着问。
暮云稍微思索一下,便说:“除了主子,恐怕当下便没人能制得住他了。”
“呵呵,话不要说得太满,只能说,在你所知的范围之内而已了。”尉迟珏的眼神渐渐变得危险起来,像黑夜中的猫头鹰般,“这个家伙果然是越是险恶的环境当中越是出彩呢。”
“主子,虽说玩具越强越好玩,但是是不是该注意一下了?”以免到时候会弄得两败俱伤。
尉迟珏眼睛瞥了一眼暮云,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漏了出来,“注意你的措辞。”
暮云腿一软,跪了下去,“主子恕罪!”便是自己也不得有任何对尉迟璟岚不敬的地方。
“起来吧!”尉迟珏收起怒意,然后看着今晚难得月色,问,“你觉我比不上尉迟璟岚?”
暮云斟酌着,回到:“自然不是,只是,若是真的相斗的话,总不会轻易地取胜。”
“哈哈!”尉迟珏大笑着站了起来,“你错了,他未必不如我,只不过,若是相斗,他必定斗不过我就是了。”
没有任何的解释的意思,尉迟珏笑着离开了花园。
与此同时,宫中一向被人视为圣地的皇后娘娘寝宫栖凤楼,花凝玉身边的一个女婢正在报告着刚才尉迟璟岚到过皇帝御书房的事情。这些年,也就只有当尉迟璟岚与皇帝对峙时的事情能传入花如玉的耳中了。
花如玉依旧是高贵的,淡然地,然后过了好久才慢慢地说:“既然什么事情都没有,那就不要去管了。子娆,凝玉怎样了?”
这个时候,名叫子娆的婢女又开口说话了,子娆本是花如玉当年在战乱时救下的女子,这些年为了报恩,一直不离不弃地跟在花如玉身边。“回娘娘,最近的精神稍微安定下来了。”
“嗯,等她不再寻死了便送回去好了。然后提醒一下花胡,告知他,给凝玉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了,别再掺和到这宫里的事情来了。”花如玉玉般的脸上,稍稍有了些倦意。
花凝玉自从当夜被尉迟璟岚破相,然后又赶出端平王府大门之后,便有些万念俱灰,一心寻死,便就走到了护城河边,纵身而下。幸好当时出宫替花如玉办事的子娆经过,救下了花凝玉,之后花凝玉被带回了栖凤楼。但是花凝玉一直是精神恍惚着,几次寻死。
“那太子那边呢?”子娆小心地问着。
花如玉沉吟着,叹口气,说:“真是做也错,不做也错,当初我心中一心只念着皇帝,没有顾忌到珏儿,而后更是对他不闻不问了,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白他在想些什么了。这次利用凝玉,做的真的有些过分了。改日,你叫他到我这里来一趟吧!”
“是!那子娆下去了,娘娘早些歇息吧!”子娆欠身下去了。
花如玉心绪因为牵挂到儿子,有些心绪不宁了,起身去参禅了。
尉迟璟岚回到家之后,草草地吃了点管家准备的晚餐,回到书房的时候,书房是一片黑暗,但是书房之中人的气息,让他不用点灯就明了了这里有几个人。
尉迟璟岚点起灯,看着屋子里的三个人,木恭敬地站在,水和火正面对面坐着,不过此刻均看着尉迟璟岚就是了。
木这一下午过得挺不是滋味的。金和土的离去,让他有着不小的失落,但是面前两个女子你来我往地暗器来往,多次差点误伤了自己。而且瞧这两个女子,无论从神态,气质,或者是衣着上,均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是,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这可是真正的水火不容了。
要说木不偏向谁也不可能,他自然是倾向水多些,但是一想到以后将会和这个火共事,也只能保持着中立,然后注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不让其中的谁受伤了。
尉迟璟岚看着眼前的局势,有些好笑,随即也真的轻笑出来了:“呵呵,本来是无意之间起的名字,没想到还真的应了那句话呢,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水火不容啊!”
木心中附和着,差点就想要点头了。
“王爷,请别这么说,我可不是什么火。”赤霜不悦地说。
“随意就好。”尉迟璟岚明显不接话,然后看着三人,最后将眼睛定格在了水的身上,说,“我以为走的会是你,而土却走了,是你送走的吧?”
“嗯,一个人换一个了。”水还是有些气虚,“爷不满意吗?”
“不,这样的结果我很满意。”尉迟璟岚微笑着说,“你们都去休息吧,明日再过来,我会告诉你们去做些什么事情的。”
“切,浪费我的时间!”赤霞第一个站起来,丝毫不客气地起身,离开了这里。
随后,木扶住了水,带着她下去疗伤了。
尉迟璟岚等他们都离开后,叹了一口气,终于神色有些疲倦地喃喃自语:“我还以为会一个不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