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孩子生下来
“烨风,快来看看惜兰,她情绪激动,非要见你不可。”
腾浩尧眼内有着不曾有过的认输神色。
凌烨风怨恨地瞥了他一眼,进了病房,宫惜兰却已睡着。
估计是打了镇定针。
“我看你没过来,医生就给她了镇定针。”
凌烨风冷脸对待腾浩尧,腾浩尧也自知无趣,可仍忍不住哀求:“烨风,都是我的错,但是你千万别怪惜兰啊,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不爱她,也别让她那么难过可怜,好不好?至少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你不方便养没关系,有我。当我求你了。”
凌烨风眼内全是怨恨,他嫌恶地甩开腾浩尧抓着他的手,听不太明白腾浩尧的话,可他还懂“察言观色”了解他的意思。
“我的事,我自己作主,由不到你管!”
阿才想插话劝解,被腾浩尧阻止了。
“我不管,我不去管了,但惜兰的孩子没有也有了,你就稍微为他们着想一点吧?”
“闭嘴,出去。我的事,不要你管。”
腾浩尧吓得眨了一下眼睛,凌烨风已开始暴怒,他竟然也怕他。
无奈的,他跟阿才出去了。
看着宫惜兰脸色苍白如纸,凌烨风心里也有不忍。但是,即使不忍,他和她的关系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小时后,宫惜兰醒来。
看着凌烨风,有一阵晕眩袭过。
“你是谁?”
她不确定地问,明知希望会随着他的回答变成奢望,她仍忍不住,忍不住希望,……
“惜兰,我不想骗你。我是凌烨风。你爱的人是腾毅铭,而我不是他。”
淡淡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知道!”
宫惜兰哽咽无声,心痛得像胸口被人剜开了一个洞,正恐怖得鲜血淋漓。
“那么,我用腾毅铭跟你确立的婚姻关系并不存在,你可以接受吗?”
宫惜兰悲戚地扬眉,以一种陌生疏离的眼神望着他,苦苦一笑,笑出了眼泪,她哽咽着低喊:“我知道,毅铭真的走了。我知道的,我只恨命运怎么可以两次如此拨弄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在我将要得到的时候再亲手毁掉。毅铭,我不明白。”
宫惜兰泪流不止,呜咽哭泣,凄凉苦楚,这一刻,她感到了从来没有的绝望无助,死的决心也从来没那么强烈地肆虐着。她甚至想上一次没死成,所以阎罗来讨债来了,她必须要死!
凌烨风为难地看着她,替她和腾毅铭感到心痛,可这一切,本来与他无关,却又因他而有了错误,但是,他无力去安慰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也许她需要好好发泄下,他站了起来,宫惜兰却突然惊惶地瞪大了眸子,尖叫着喊:“毅铭,别走,毅铭,你别走!”
她软弱的手臂,可怜地拽住了凌烨风的衣袖,眼神散乱似痴傻。
“惜兰,接受现实吧。如果接受不了,那么请把那些不该存在的记忆都抹掉吧,好好去生活,做真正的宫惜兰。”
“毅铭,是不我好,我不懂得珍惜你,你别再走了。求你!”
凌烨风叹气,只得留下来安抚她。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拿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有了孩子,这种错误的牵扯该怎么结束?
宫惜兰握着他的手,放于胸口,渐渐镇定下来,慢慢地又睡着了。
凌烨风看这个可怜的女人,替她抹掉了泪痕。
经历了那么多,记得住的记不住的,让他曾经冷漠的心多了一丝柔软。他知道自己对宫惜兰是残忍的,残忍得自私。可是,为了另一份亏欠,他宁愿自己一人被人唾骂也不能再让花夕颜母女受苦。
坐了约莫两个小时,看宫惜兰都没有醒来的意思,凌烨风看看天色已是黄昏,便起身准备回去。
腾浩尧一直守在病房外,见凌烨风出来,原本希望的心又失望了。还以为他待了几个小时会改变主意了,结果还是一样。
他终于还是彻底地失败了,也失去了所有。即使还有宫惜兰肚子里的孩子、腾家的骨脉,可就算是这点欣慰,也不一定会欣然接受他了。
他眼睁睁看着凌烨风他的小儿子就那样冷漠地离去,不再当他是父亲,他心痛得捂住了胸口,跌坐到椅子里。
花夕颜见傍晚了凌烨风还没回来,心便已凉了一半。她不怪他,毕竟宫惜兰也怀孕了。她了解生孩子的痛苦,所以,她不逼迫他。
可是,他没回来,她的心还是痛的,也渐渐的没有信心再等下去了。
所以,她收拾了行李,准备提前带微甜回家休养也是一样的。
微甜坐在地上玩积木,一个人玩得有些无聊的样子,但看花夕颜心不在焉好象有些不开心,小丫头也敏感的不去缠自己的母亲了。
“微甜,爸爸回来了!”
清朗的声音,绝对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
花夕颜不敢置信地望过去,可不正是凌烨风吗?!
这一刻,受尽了心灵的煎熬的她再也顾不上矜持,放下衣服飞奔过去,狠狠地抱着他,任性地紧紧抱着他。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我的心都痛死了!”
微甜看自己妈妈那么高兴腾叔叔来,小丫头反而开始专心于地上的积木了,脸上也是微笑。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幸好她没哭,抚摩着她的脸,凌烨风微微一笑。
“烨风,我爱你,我再也不让你走了!”
她也紧紧抚摩着他的脸,不管他听没听得见,她要大声说出来。
她笑了,周遭一切仿佛不再存在,只有她的表白,只有她和他,她带着笑意的热吻,慢慢地献给了他,深深的缠绕,狠狠的想一起纠缠到天荒地老,直到都不能呼吸,直到世界覆灭。
好一会儿,微甜终于发现了房间的暧昧,小丫头先是一愣,随即一笑,人小鬼大地叫:“妈妈和腾叔叔kiss耶,余叔叔说kiss了就会有小弟弟。”
“什么?”
花夕颜急忙停止了这个死也不想放开的吻,羞窘地瞪着女儿。
死余崇智,给微甜灌输“邪恶”因子。以后再也不让他靠近才行,要划清距离!
凌烨风不知状况,只是转过身又想吻她,他意犹未尽。
花夕颜推开他,说:“喂,女儿的思想教育比较重要。”
然后,凌烨风由花夕颜的循循善诱中知道了余崇智这名字,他危险地眯着眼睛,忍忍着等一下再好好问问这人什么来头。但其实他心里也猜到了几分,即使记不起这号人物,但肯定在他失忆前,余崇智就已经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夜色有点灰蒙,她终于把他带回了家。
女儿微甜已经睡着了,这个动人的时刻终于只有他们俩了。
看着伫立窗前翻着什么的挺拔身影,她笑了笑,悄悄地走向他,然后抱住。
连拥抱都是奢望,那她还矜持什么?
“烨风,”轻轻一声吟哦,凌烨风反握住腰间那只雪白的手,放下手中那些关于过去的自己的杂志。
“烨风,”仿佛叫不够似的,这个名字,再也不是夜里心痛的回响了。他已真实地拥在自己的怀里。
“夕夕,为什么我们连婚纱照都没有?”
凌烨风转身,吻在她的额上,然后不解地问。
花夕颜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她脸沉了沉,结婚的时候,他还没爱她,更是讨厌她,只是这个原因,她不忍对眼前已失去记忆的他说了,她想,也许失忆并不全是坏事,只要他还记住他们在一起过就好了。
“那时候我们说好以后再拍的嘛,后来就出了车祸了,……”
果然,这个理由,他不再追问了。车祸,谁都不想再提了。
“那以后我们再补拍,然后还要举办一抽礼吧?还有,今天微甜说有小弟弟,我们也要再生一个。”
他湿热的话,贴在她的耳后,惹起她一阵颤栗,却把暧昧的气流点燃了。
“烨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仰起幸福得不敢置信的脸望着他,黑眸如黑色水钻。
“我知道。”
抱起她,激动地倒在床上,不需要摸索,熟悉的情潮已引导他们重新找到了熟悉的彼此,熟悉的曾经,熟悉的节奏。
在肌肤相贴,紧密没有一丝空隙的时刻,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宫惜兰,趁热情没有最终发生,她又一次残忍地对待自己:“烨风,惜兰怎么办?”
她分明感觉到了他抚摩的手指片刻的停滞,这个坑,不管他点起多少激情还是存在着的。
迷离渐渐散失,她有些失望,她懂他的,任何人,都难取舍。
“你怕吗?”
他不满她的突然退缩。
“不怕!”
“既然不怕,那就选择相信我!”
最坏的打算,就是孩子落地,他可以抚养孩子,却不能再接受孩子的母亲。
“可是——”
花夕颜想起宫惜兰的柔弱,于心不忍,可与她紧贴的男人不再容忍她心不在焉,在她身上又搓起了另一束火苗。
终于,她再也抗拒不了他的热情,在他占有她的瞬间,她突然放开了,即使只是短暂的飞蛾扑火,又有何可怕的呢?
深夜,宫惜兰醒过来了,好一会儿的晕眩后,她记起腾毅铭曾来看过她,她叫他别走而他也留下来了的。
人呢?
她开始慌张不安地寻找,连鞋子都没穿,就急急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人呢!”
她不安地叫,散乱的发,让她看起来有些可怕。
守在房外的腾浩尧醒了,阿才去上厕所,他被那声过大力量关上的门声吓了好大一跳。
但更让他害怕的是,宫惜兰竟疯也似的冲进了电梯,他急忙追过去,无奈电梯已下落。
他急得身体发冷发抖,却只能无奈地等另一把电梯升上来。
医院门口,宫惜兰狂乱地望着这世界,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一切都在天旋地转。
她这是怎么了?
是跟着那场车祸跟着腾毅铭死去了吗?
可是他说他们的婚姻关系不再存在了!
他怎么可以那么绝情!
怎么可以!
她不允许,她要他回来!
“腾毅铭,你给我回来!”
她冲到了路中央,凄惨地笑,凄惨地哭,尔后,她记起了所有,她背叛了她的爱情,她跟陌生有了孩子。
该死的是她!
该死的是她!
“哈哈……”她凄厉地惨笑,仰着头,摇摇欲坠,远远射过来的强光让她晃得更厉害,眼睛全都眯了起来,……
她听到了紧急的尖锐声音凌空响起,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如羽翼般飘了起来,飘得很高,高到她清晰地看见了腾毅铭温和的笑脸,那是独一无二的笑容哦,他还对她伸开了手臂,说要带她回家。可是,他爸爸不同意他们结婚哦,他说了什么?
努力地想睁眼,努力地睁眼,可身体却骤然坠下万丈深渊,剧痛袭来,有温热的液体由肺俯溢出,她难受极了,她最怕痛的,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听到了他最美丽的幸福箴言:惜兰,我爱你,爸爸不同意,我带着你走。
“呕——”
夜空中,最无力的呻吟之后,是腾浩尧痛苦到嘶哑的哀号:“不,不,不……”
腾浩尧的喊叫惊天动地,有急促的脚步过来了,他伸开手臂拦着,不敢相信在他眼前被大卡车撞得高飞又坠落的女子是怀了他孙子的儿媳。
他眉目脸面呈现疯狂之状,如僵尸般走近那团被血染的身子,他已感觉不到害怕,也失掉了灵魂。
“毅铭,我也爱你。我跟你走。”
无力的手,最后挣扎了一下,最后的美丽表白随着夜色云烟一缕,飘到了上空,而地上的人,却进行徒劳的紧急抢救。
腾浩尧已由护士搀扶,可他仍受不住刺激,晕厥了过去。
深夜之时,尤其是热情相拥之后,实在不想被扰人的电话打扰。
花夕颜烦恼地抱紧怀中的热枕,懒得理会恼人的电话声,可电话实在是锲而不舍,扰得她也不能不强撑着眼处理这通电话。
哦,电话不是她的,是凌烨风的。
他听不见,所以,他仍睡着。
莫名的心痛,她忘记了去接听电话,只是重新枕进他怀里,轻轻地吻吻他。没想到却把他弄醒了。
“夕夕,”许久的叹息之后,是他浓浓的蜜意:“睁眼就能见到你,真好。”
他的吻接着她的,热情一旦勾起,绝对是天勾地动的。
可是,失控的边沿,他的手机又响了。
“哎,烨风,你的电话,打了几次了,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