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若无水殿长剑事，共花论娇不算多

生命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色彩，只是那最后的遗憾无法达成，所以一直维系着那一丝的气息。破损的容颜见证着属于千痕的爱恨，无情的张扬着她的人生。仿佛已然死去了一般，此刻的千痕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紧闭双眸，躺在冰冷无温的石床之上。她没有死，也许是她命不该绝，又或者说，是上天对她动了恻隐之心。那残存的怜悯，竟然让她在惊涛骇浪之中存活了下来，只是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千痕全身的筋脉已断，除非发生奇迹，衔接上脉络，否则，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活死人，一如当年的叶子。

“阿痕，哥哥已经尽力了，现在除了她，当今天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救醒你。也许你们命中注定，要一起坚强的活下去。”慕容轩面若白纸，仿佛他雪白的发丝，失去所有青春光彩。

望着妹妹凄楚的容颜，想到她那不堪的折磨，慕容轩忽然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残忍。试问，人性究竟何在？

那瘦弱的肩膀究竟挑起了多少重担，而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也什么都没有做过。

世界上最失败的哥哥，恐怕非他莫属了。

思及此处，慕容轩的脸缓缓凝结出寒冷的冰霜，只是在那看似无情的容颜之下，却埋藏着一颗属于男人的柔情。

生若夏花，等在最绚烂的季节，却等不来本属于她的美丽。

这就是，千痕的毁灭。

鬼狱。夜。

莫浪心整个身体开始发抖，原本苍白的面色，此刻越发白若轻纸，那双冰冷无温的眼眸终于在欧承业死后，第一次绽放出活人的光彩。她缓缓走进那个曾为祭奠千痕而保留下来的房间，千痕正躺在床上。那张被折磨得不能再破损的脸庞，如今正清晰地呈现在莫浪心眼前。谁也无法想象曾经的千痕，该是个怎样美丽的女子，而此刻的莫浪心，见到已被认定死去的千痕，又会有哪样心情？人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失而复得。只是莫浪心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叶子的容颜，现在的千痕几乎和当初的叶子一模一样。没有情感，没有表情，有的，只是一个还未冷去的身体，和被束缚的灵魂。

“阿痕！”莫浪心哽咽着，颤抖着抓住千痕凉凉的手。一摸脉搏，莫浪心的泪便霍然而下，竟当真和死去的叶子一样，筋脉俱断。

“对不起，我救不了阿痕。”慕容轩自门后缓缓走出，一缕疲惫的白发轻盈地散落额前。

“大师兄？你····”莫浪心差点认不出慕容轩，只是那满头的白发，让莫浪心忽然觉得左肩下方生疼起来。他是为了她，才会年少白头，失去了本属于他的青春还有功力。为了她这个不祥之人，他已经变得不再是原来那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慕容轩了。

自欧承业死后，莫浪心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个人，一个活人。

没有言语，谁也没有打破这气氛，看着慕容轩那双依旧温暖的眼睛，莫浪心忽然泪如雨下。

“我会救回千痕，绝不会让叶子的悲剧重演。”莫浪心紧紧地盯着慕容轩，而后转身颤抖着抚摸着千痕凹凸不平的脸。

那一刻，莫浪心的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冰冷。微扬的嘴角，描画的是刺眼的血腥。那是复仇者胜利的微笑。

地牢的门轰然打开。

易秋整个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只见莫浪心缓缓走进易秋的牢房，带着邪气的眼角狠狠地瞥向隔壁牢房里的后天。千痕被放置在精致的千年冰床上抬到易秋面前，易秋忽然痛快地仰天大笑，“终于死了，这个贱人终于死了。我早说过，谁也不能夺走属于我的东西，我易秋才是胜利者。”

“阿痕？阿痕···”后天在隔壁牢房死命地叫嚷，可是他的妻子，却已经无法回应他，因为此刻的千痕，已然是个活死人。

“不用叫了。”莫浪心冷冷地看着后天，“她听不到。”

语罢，莫浪心带着绝世的冷艳死死地盯着疯癫大笑的易秋，脸上逐渐浮现出阴邪至极的笑意，仿佛六月的飞雪，带着撼人的冰冷落在地面，等待着最后的融化。

“看起来你似乎很得意。”莫浪心淡淡地说着，温柔地抚着千痕冰凉地脸，与方才判若两人，“阿痕，你听到了吗？我不喜欢这个笑声，我喜欢鲜血。或者一如你被毁容时的痛苦，那些加注在你身上的，阿心会一样一样，一分不少的替你讨回来。我们已经善良了太久，所以现在，我们再也不用忍耐。因为该失去的，我们早就已经失去了。让那些所谓的善良都见鬼去吧！”

话音刚落，莫浪心面色陡然下沉，牢内瞬时狂风大作。

莫浪心一手与千痕掌心相对，另一手死死地用内力吸住易秋的手。

火红的光自千痕体内逐渐转移到莫浪心身上，只消半个时辰，又转移至易秋体内。隔壁的后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莫浪心的可怕已然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

这就是正邪交汇，相互融合后产生的强大力量，就是---玄幻无极。

而现在，莫浪心只是小试牛刀，用过功大法将千痕体内的剧毒转移到易秋身上。

易秋的脸由愤怒的涨红逐渐转至铁青，而现在已然是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因为她是如此清楚的明白自己埋种在千痕体内的是什么，这是种连她自己都会悚然的毒药。恶魔此刻正在逐渐进入自己的身体，不消片刻，她就会成为第二个千痕，丑陋得如同鬼魅。最后只能在腐烂和无止境的疼痛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视线终于落在了后天身上，可是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已然忘记了，自己此刻承受的耻辱和痛苦，都是为了他。而他的眼睛里，始终只有那个半死人，一个被她毁灭得只剩下灵魂的女子。

两行清泪在莫浪心收功的瞬间无息滑落，许是疼痛，身体上，还有心里。

她知道，过不了一个时辰，毒性就会显现出来，而她，根本无法承受。因为，她终究不是千痕。无论是本身，或是后天心中，她还是没能代替千痕。一直都是。

莫浪心轻扣千痕的腕部，在后天期待的眸子里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下一刻，她的面色忽然变得怪异。纤细的手，带着属于欧承业的苍白，缓缓抚上千痕的小腹，那里，竟然有着和她一样的境况。

神智瞬间变得清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