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N.102等待

半个月后,伦敦,手术中……

安冷烨几乎两天一次的发病频率让他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个手术,太过漫长,漫长的恍若隔了一个世纪,猛然恍悟,手术室的门却还没有打开……

伦敦的冬季还未消散,春天的步伐似乎有些蹒跚。空气里依然还是冷漠的味道,一门之隔,门里的人在同病痛抗争,门外的人在接受心里作战。

为什么这么近,我去看不见你?明明你就在我心里,为什么会有一种抽离的苦痛?

烨,你答应我不会离开我的。

烨,你答应我会坚强的活下来的……

“依然,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这个手术应该还有一段时间。”Elaine拍了拍艾依然,安慰着说道。

艾依然摇了摇头,“你有事去忙吧。我等着就好了。”威尔森国际的情况刚刚有所好转,艾依然知道Elaine很忙。

“你看你的脸色那么苍白,要是Ivan醒来,他也会心疼的。唉,依然……依然……你没事吧——”

“我这是怎么了?烨,烨他怎么样了?”艾依然紧张兮兮地看到Elaine就追问个不停,立即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Ivan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医生说很成功。但还在观察期,要是他能在24小时之内醒来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Elaine有些闪烁其词地说道。

“什么叫24小时之内醒来,那如果醒不来呢?啊?是不是就意味着……”艾依然抓着Elaine的手腕,不敢想下去了。

“依然,你别着急。Ivan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你也要当心你自己的身体,不然Ivan醒来会心疼你和宝宝的。”Elaine那双美丽的摄人心魄的海洋一般的蓝眸里闪耀着千丝万缕的情绪,有没有一段爱情,可以走得简简单单?

“宝宝?”艾依然捕捉到了Elaine话里的重要讯息,露出一脸的茫然,手却不由自主的覆上了自己的小腹,这里有了一个小生命,是不是?这里有了自己和安冷烨的爱情的结晶,是不是?

“是啊,医生说你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刚才休克了。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等着Ivan在24小时之内醒来,他一定会醒来的!”Elaine握着她的手,赐予她一点力量和勇气。

一边是对死亡的挣扎,一边是新生的喜悦,艾依然的思维完全被打乱了。

甚至她都没有心情去欢迎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烨他在哪儿,我能不能去见他?”艾依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她要看到他安好如初的样子,她要等待着他醒来,她要让他醒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她……

脑海中描绘着他的模样,告诉自己他怎么样都能接受,只要他能醒来。然而当看到他全身都插满管子的时候,心却如同被撕裂了一般,疼痛的无以复加。

烨,为什么你这般安静的躺着,仿佛都没有生命的迹象,你快点醒来,别吓我好不好?24小时太长了,我不愿意等那么长时间,1440分钟,秒,你要我怎么和宝宝等下去?你一定不知道,我们有宝宝了吧,他一个月大了呢?不过应该现在还看不清他的模样,如果你不醒来,以后她问爹地在哪里,你要我怎么回答他呢?

烨,你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都快两个小时过去了。你真的忍心要我等24小时吗?你一定是跟我开玩笑吧。别玩了,我认输了行不行?

四个小时了,烨?你还记得你在琴房里教我弹钢琴吗?我的手合在你的手背上,弹奏着你的手指,那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曲子。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一盆勿忘我吗?真的开得好漂亮,其实我告诉你,我并不是喜欢勿忘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忘了我,就连当初的那一句“如果我死了,请你忘了我”,也是言不由衷的……

六个小时了,老公,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嘛!你还记得当初你那霸道的样子吗?第一次在医院见面,你拽得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开会的时候你也是摆个臭脸,当时我就把你的表情记住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把你的那个形象丑化一百倍画在素描上,你想不想睁开眼睛看看呢?

七个小时了,老公,你是不是嫌我唠叨了啊?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唠叨死你!第一次的时候,我喝醉了,好痛好痛,可是你却扔给了我一张银行卡,我后来把它匿名转给了福利院了,你看我为你做了件好事吧!去美国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有点喜欢我了,可是你不知道,我一直都爱你,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留在你身边,即使那时你有了未婚妻。你可知道,当我知道你有未婚妻而且还有孩子时,我有多伤心吗?对了,我还撞见过你和一个女人……老公,你真的是前科累累诶,你是不是没脸见我才不醒来啊?没关系,只要你睁开眼,给我道个歉,然后说从今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好,我就都原谅你了,好不好……

10个小时了,我也好累哦……对了,说到哪里了。嗯,你要结婚了,可是你都不知道我们有了孩子。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不想让你难做,而且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有所图,你对我又是那么不好,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你。可是你,你却亲手弄死了他,真的好痛,好痛,那天的雷声、雨声,都好大好大……孩子就这么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可是只有我一个人难过……如果那个孩子还活着,他应该也有灿儿那么大了,而且也会调皮了,或许这个时候在你的耳边呼喊着爹地,快点醒来!

15个小时了,烨,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醒啊?你怎么总是忍心我等你呢?上一次三年的时间你都还没还给我,这一次你又要欠下多少啊。你知不知道你好残忍,回来了居然都不认我,你竟然不承认你是安冷烨。你知道三年里,在世界的各个城市为了找你,我闯了多少红灯吗?每每看到相似的背影,我都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每次都会被Douglas骂个狗血淋头,他都几乎把我当成放羊的孩子了。

18个小时!安冷烨,你装,你再给我装!有本事你就不要醒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非你不可吗?你有什么好的,三番两次的失明,你以为这样折腾别人很好玩吗?还有胃病,三天两头地发作,也就我有点耐心高兴收了你,要是换了别人才不要理睬你这种病人。你现在也就是一穷的叮当响的人,一无所有,你赶紧给我起来挣孩子的奶粉钱去,不然我真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投奔别的男人去了!

整整20个小时了,安冷烨,我算你狠!你别得意,这辈子我跟你没玩,你欠我那么多,你有脸不醒过来么!别忘了你是我老公,还是领过证的。你想用这种方式抗议,用这种方式反悔,我告诉你,连门都没有!连窗子都没有!赶紧给我睁开眼,我数1,2,3,你就睁眼,听见没有,1,2,2。1,2。2,……2。……

还剩下一个小时了,难道你真的要坚持到最后一秒吗?我的眼睛也乏了。我不跟你吵了,你说过要带我去好多地方看雪的,你不会都忘了吧。虽然我也不是很优秀,长得也不怎么好看,你也总是嫌弃我,难道你对我产生视觉疲劳了吗?我不在乎你是否失明,我愿意做你的眼睛,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白天变成了黑夜,黑夜又变成了白天。

都说白天不懂夜的黑,烨,难道你也不懂我等待的心情吗?

你别再贪睡了,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当长眠。况且你一向都是勤快的人,你赶紧起来吧。

老公,马上24小时就到了。你看在我辛辛苦苦陪你玩了这么久的份上,一定要在最后一刻醒来啊……医生都进来好几次了,每次都是摇摇头,我承认,你的演技很好醒了吧。我认输了,我和宝宝不能没有你,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少太少,分别的时间太多太多,你都不想弥补回来吗?还是你都不爱我……

心在等待中被折磨,被摧残,被蹂躏地体无完肤,然后又被彻底冰封。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艾依然既盼望着时间流走,因为下一秒安冷烨可能就会醒来。她又盼望着时间能够停止,万一二十四小时过后他不醒,那该怎么办?

流泪,也无法阐明她此刻的悲伤,就那么看着时间轻踩着脚步离开,而他却纠缠着一个无声的噩梦,迟迟不愿醒来……

老公,你要是不醒,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这二十四小时,是一场等待,还是一场骗局,艾依然有些琢磨不透……

累了,很累很累,让我也休息一会儿吧,宝宝也在抗议了,或许睁开眼的时候你在对着我微笑……

艾依然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没有发现安冷烨的手指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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