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殇

“姑娘,你都看见了,你的好姐妹已经归顺了太子殿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呆着,莫要添了什么乱子才是!”卿羽看着琉璃,笑着说。

琉璃径自地走在路上,脑子一片混乱。从得知父亲的处境,到子淳的倒戈、行止的利用,再到如今罗绮弃暗投明。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来得太快,根本就让人无力招架。此刻,她的脑中一片混乱,若不是卿羽在一旁时刻的提点着,恐怕自己连要向哪去都不知道。

虽然与自己的父亲相处时日不长,可是自己却在这短短的时日当中尝到了父爱的味道。纵是自己的父亲再怎么十恶不赦,可是终归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一点,任是什么也磨灭不掉的!

可是自己该怎么办呢?行止靠不住,子淳也靠不住,就连与父亲最最亲近的罗绮如今也成了太子的人。她该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救自己的父亲?琉璃一时间有些迷惑了。前路一片黑暗,任是如何的翻滚也找不到那一丝一毫的出路。可是就算这样,她也不愿就这般的任人宰割,束手就擒。她不能成为任何人的砝码,就算被威胁的是自己的曾经恨过的子淳,她也不愿就这样卑微的来乞讨自己的生命。她虽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女子,可是一般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理她还懂得!

晚点的时候,罗绮悄悄地被送往了她的房间。琉璃听到那脚步声,知道是罗绮,便就装作熟睡。

蝶儿这个时候也被遣回来了,见了罗绮,搂住便哭。却被罗绮喝止住。

“小姐还在睡觉,你莫要吵醒了她!”是罗绮的声音。

琉璃暗笑。罗绮,你既然答应了太子将我送为人质,又何必这般对我,让我心存不安?!

“可是小姐……”蝶儿哽咽着,“我们现在怎么办。殿下……”

“嘘!不要说了,做什么本小姐自有分寸。”罗绮言语中透了绵薄的愠色,“至少在这里,我们是安全的!”她说。声音淡淡,听不出是何种感情。

琉璃就这样听着,控制住想哭的冲动。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必须学会坚强。

……

就这么在太子宫浑浑噩噩的过了半个月。不知不觉的,那些细碎的年月就在手中莫名的流逝。像失了线的风筝,丢了便再也寻不到回家的路。

往事的种种总是在那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惶惶恐恐的过,却总是在那不经意间掀起万丈波澜。

老实呆在太子宫的日子便是这样,白驹过隙时的无奈,战战兢兢的亦步亦趋。除了有罗绮与小蝶的陪伴,更多的便是自己与孤独相处的日子了吧。

卿羽会时常告诉自己一下颜敬海与子淳对峙的事情,无非是双方打得不可开交。除了一次颜敬海意外遇袭受伤意外外,便在没有了什么太大的波澜。打仗本就是男人间的事情。琉璃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只是喜欢安安静静地陪着自己的亲人,过那种与世无争的日子,即使清贫,但是全家和美,很是幸福。她不知道为什么人一定要争得你死我活,就像不明白他的父亲为什么会需要那样大的权力。权力于她,只是过眼云烟。如果可以,她宁愿一生过得平淡。

人生始终是一个神奇的不能再神奇的东西,就如同是在平静的日子下面也会暗流涌动,直至掀起万丈波澜。

行止是什么时候潜进她的房间的,她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讳与罗绮在一起的一切。好在熙和并不是那般小家子气之人,既然她不喜欢有人伺候,也由着她独来独往。只是在她厢房的附近设有守卫的警戒。

她只是感觉身后有一个人紧紧地拥住她,然后她回眸,便看到了那个人。

一身黑衣的他还是那般如谪仙般的耀眼,只是他还来不及得知,其实有些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就如同熙和的爱情里永远容不得沙子。

是的,她知道了熙和与子淳之间的矛盾。那个被熙和关在瑜雨院的月国公主,那个美丽的女子,其实与子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与熙和成亲的那天晚上,当满是甜蜜的熙和取下新娘遮面的喜帕,他却看到的是她泪眼涔涔的脸。她说,“殿下,我爱你,可是我永远不配于你的垂爱。因为如烟已经怀了王爷的骨肉……”那个时候的熙和,该是怎样的悲伤与痛苦。于是那晚,他留宿在了卿羽身边,即使京城中盛传太子熙和有龙阳之好他也不再在乎。因为他的心,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了。

那个美丽的叫如烟的女子,她终是成为了熙和与子淳相斗的借口。即使不再关于爱情。

成亲后的七天后,当熙和亲自给如烟喂下毒酒的时候。那个人其实是在哭的。

皇上的赐婚,他们三人无能为力。当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他那颗早就麻木的心还是深深的疼了。司徒子淳。他是怎样看着自己曾经的女人在服下堕胎药后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那一刻,不仅是他的爱人,还有他未曾谋面的孩儿也在那无边的折磨中消失殆尽。也就是那一刻起,他的自尊连带着辛酸与权利开始在他的手中纠缠与发酵。直至酿成了如今这般的局面。

没有人可以责怪。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没有谁对都会错,谁是谁非。在宿命中,人本就是弱者。

行止来找琉璃的时候是晚上。

夜晚的风无休止地刮着。这是新鲜而有力的风。春天的气息就这般的离自己那么近,近到自己想逃。

她听到窗子被风拍打的声音。没有去关。风已经不似前些日子那样的凛冽骇人。现在的他们总是夹杂了希望的味道和枝叶伸展的气息弥漫在四周,静静地,就像阳光划过耳朵。

然后,一双有力地臂膀就将她拥入了怀抱。

曾经的那个怀抱是那样的柔软与让人安心,可是如今身陷其中却发现只剩下了赤裸裸的疼痛。她的心仿佛是被刀剜一般的疼痛。然后颤抖。

似是感觉到怀中之人的不安,行止将琉璃的身子扳过去。四目相对。他又看到她了。他心中念想的那个人,可是为什么她是那般的悲伤?

琉璃没有去挣开行止的臂膀。她已经没有力量去和眼前的人费工夫。纵使,自己的那颗心曾为他疯狂的跳动。

“琉璃,你还好吗?”他看着她的眼睛满是宠溺。可是她却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全身上下都笼罩着虚伪。

他是徐轶的人不是吗?他的同伴杀了她的母亲,现在还要杀了她的父亲。面对他,琉璃的心觉得痛,好痛。

行止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好久。

“没想到你被太子控制了……”他淡淡地说,然后蹙了蹙眉头,“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他说,语气温和。

琉璃冷笑。

“我会找一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地方安置你,然后你可以去见你的父亲。”他顿了顿,“与锡王的这场战争他的胜算不是太大,如今山上囤积的粮食没有了,他已经陷入了绝境。”

“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父亲的死,对你们来说就是一场胜利!”她说得愤恨。

“琉璃?”他睁大眼睛有些惊恐地看她,仿佛没想到她会这般说。

“不是吗,行止?你是徐轶的人!”她挣开他的手,“为什么不告诉我,徐轶就是当年被我父亲害死的徐将军的遗孤?”她的眼睛溢满泪水,仿佛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行止的身子僵在那里,看着面前的琉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止,为什么要骗我?即使早就你知道我是颜敬海的女儿?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威胁我!可是为什么,你什么都瞒着我!让我随着你的心一步步地走,你知道吗?我是人,我也会心痛的!”她说得大声。他望着她,竟然一时失语。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行止拉住她的手,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从一开始便是利用,行止,你好残忍!”她甩开他的手。“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若带我离开,必会那我来要挟我的父亲。他害死了徐将军,你们巴不得杀了他!”

“不,我只是想给你安全!”行止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你知道的,我不会骗你,从一开始,我就想带你离开这一切的是非,我又怎会骗你?!”他紧紧地抱住她,似是要将她揉入怀中。

“你放开!”琉璃挣扎,“我不会再信你了!”她的眼睛流出泪来,汩汩的泪水,顺着眼角毫不保留地向下淌。她的双手抵在他与她之间,想分开一丝距离。

突然。

“嘶!”行止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缓缓放开手,捂住胸口。

屋中的光线不强。晦暗的光线只照出眼前那人细致的轮廓。他微蹙着眉,脸上一阵痛苦。

“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便见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行止……”琉璃一阵紧张,全然忘了刚才的责备与愤懑。眼中一片焦灼。

她蹲下身子,扶起他的头。被他紧攥的胸口,是一片黏滞的湿。触手温热。也正因他着了黑衣,所以看不真切。

她身后拂开他紧实的手。触及冰凉。她的心一颤。

手下,是他胸口渗出的鲜红的血。没来得及多想,她解开他的衣襟。然后便望到了那胸膛上被红色浸得饱满的纱布。

没来由的。她的心还是微微的疼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华中有说不清的情愫。只是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人,为自己失神的紧张。

“没事的。”他的语气恬然,完全不似受伤人的虚弱。只是那脸,白得骇人。

“可是……”

他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说下去。他知道,现在并不是该她担心的时候。

只是那触手的冰凉还是让她的心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有谁知道,这样的夜晚。到底会有什么在暗处蒸腾,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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