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伤感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鳞鳞。见杨柳飞絮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消魂怎地不消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今春，香肌瘦几分，缕带宽三寸。”
“姑娘好兴致，竟兀自吟起诗来了！”刘喜从冷妃那里过来，正巧碰到独自在别院吟诗的琉璃，不禁好奇，便过来瞧瞧。
琉璃回头，见是刘喜，便福了身子：“刘管家。”
“姑娘何必多礼，你我都是府中当差之人。”刘喜笑了笑，望着池边的石凳，捡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
因了刚下过雨的关系，空气中有泥土淡淡的香气，夹杂着池塘里荷叶的芬芳，甚是好闻。
刘喜挑眉。今年的荷花开得倒是艳丽。
琉璃顺着刘喜的眼光看去。不禁心中也是喜得紧。这荷花开得，倒是真真正正的好呢！粉面白花，透着清新淡雅。真是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天安府中主母冷妃向来喜荷，又加上当年的二夫人也是在荷塘边与平清王相识，于是，这荷花便成了天安府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天安府重荷，荷花也是养得极好的，琉璃看着池塘中冒出的小小的莲蓬，不禁微笑。
也许是笑得太过张扬，一旁的刘喜也不禁侧目。
“姑娘笑什么那么开心？”
琉璃不好意思地说：“让刘管家见笑了，琉璃不过是看这荷开得极好，一时间太过专注罢了。”
刘喜会意，点头：“姑娘也及笄了吧，听说这池中的荷花还是二夫人和王爷亲自种下的。当年的二夫人，也是和你一样的年纪。”
“二夫人真是好福气，找到了王爷这么好的人。当年他们一定是很幸福的！”琉璃向往地说。
“你又没见过王爷，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很幸福的人呢？”刘喜好奇。
“如若不然，那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夫人还是对王爷年年不忘呢？”琉璃顿了顿，“想必，王爷对二夫人是极好的。”
“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刘喜一笑。“刚才听你吟诗，可是有什么心事？”
听他这么一问，琉璃不禁愣在那里。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鳞鳞。见杨柳飞絮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
她的确有心事。
看到琉璃不说话，刘喜自知自己是猜得对了。
“姑娘……姑娘……”他唤她。
琉璃回过头去，一双剪水眸子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想起那些个在胭脂楼的日子，虽然清苦，可是过得另有一番滋味。还有胖婶，那个对自己可以舍弃一切的人。她终是与自己的夫君和孩儿在天上得以团聚。还有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张嫂，教自己读书识字的娟儿姐姐。想到娟儿，琉璃不禁在心中将她与二夫人媚娘的身影相重合。都是那么好的人啊９有……
琉璃想到这里，冷不丁心中一阵悸动。还有他……那个自己仅仅见过几面便不舍得移开眼目的男子……
他，过得还好吗……
琉璃璀璨的眸子因为眼中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变得好看异常，真如个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刘喜看到琉璃呆在那里独自想着心事，便不再说话。一想到两个月前她差点做了名动京城的小倌，刘喜就觉得好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当了男人呢？还一当当了好几年！真不知道胭脂楼那群风尘女子是怎么想的。
这时候子淳迈着优雅的步子朝这边走来，看到琉璃坐在池塘边，便快步走了过去。
刘喜见子淳朝着自己走过来，捂着嘴笑笑，福着身子，知趣地走开了。
子淳绕到琉璃的身侧，静静地愣着出神，连自己过来了也不知晓，也不恼，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她的身边。
琉璃今天穿了一件素白的水袖裙子。随意的挽着头发。看起来慵懒异常。但仔细看来，却又似落到凡间的仙子。尤其那一双有灵性的秋水剪眸，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动人异常。
见她仍旧不动，子淳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么长的时间，原以为她已经回复了原来开朗的性子，没想到她还是和当初刚来一般的惆怅。她有不开心吗？还是他最近忙着宫里的事，冷落了她？看她沉静如墨的脸，他竟然微微有些心疼。她可是在想着什么吗？她的脑海中现在可是在想着自己？子淳不禁愣了。原来，自己是如此关心于她的感受。就连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竟都想要过问了！他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眼前浮现出一抹与眼前女子相似的身影。
她，过得还好吗……
子淳的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这时候，琉璃已经发觉到自己身边有人，当她看到来人是子淳时，不禁怔了。
“王爷……”料想到自己失态，琉璃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罢了。”子淳挥挥手：“可是在想什么？”
“嗯。”琉璃点头。“只是想起了从前在胭脂楼的日子。”
有风吹乱了她鬓角藏掖着的碎发，那些青丝搁得她倒是痒痒得紧。
“仍是难过？”子淳看着塘中盛开的荷花，淡淡的清香瞬间拂走了他莫名的一丝焦郁。
“没有，奴婢……”她抬眸，看见子淳的眉头在一瞬间微皱，便改了口：“琉璃，琉璃只是想到了原先的一些故人……”
子淳默默地叹气。心中也是有心事般的望着塘面发呆。
碧绿的清池水倒影着岸上两人的身影，清风吹散了湖面散落的浮萍。那些如同长了翅的绿藻清清淡淡的散在水面上，任风刮散了身形。偶尔有几片坠落的叶子掉到水面，水面上顿时揭起层层涟漪。
远处。层峦叠嶂隐不住那寂寥的亭台楼阁。那些象征身份的鱼嘴鸱吻傲然的耸着，到不知是立在那里多少年无人问津。杨柳飘飘，端的是盛夏的好时节。看那阳光似乎莫若明般的璀璨，照在她的眸子中，倒添了几许微光。路旁，有忙碌的婢女和小厮来来回回的走着。似乎这王府中，便能张扬着他们深谙的命。
子淳看了水面许久，这才慢慢回头。
“可是本王怠慢了你？这几日倒是看你心不在焉，有何事说出来也好让本王替你分担。”他淡淡地说着，语气中到有几分不容拒绝的口吻。
琉璃有些感动，看着子淳，倒是灿然一笑：“王爷对琉璃总是好的，这让琉璃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子淳沉思：“如若不然，那便陪我去街市吧，本王正好要上街看看，有什么好的玩意。”他看向琉璃。等待着她的回答。
琉璃起身，将握在手中本是顺手捡来的鹅卵石轻轻扔进池塘。只听“咚”地一声响，水面泛起几层连缀着的水花。吓跑了水面张着小嘴吐着泡泡的红色锦鲤。
子淳看着这样的琉璃，倒有几分喜欢，便携了琉璃向自己的厢房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