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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溪涧好像风里的芳香,引人前进。

溪水中四窜着像片片灵感闪进溪涧幽暗角落的小鱼,若隐若现,转了弯就失去踪影,没入青绿的水草,进入另一个范围。

神秘安宁的气氛漂浮在溪涧的涟漪里,爬过铺着石砾的溪底,钻到树根的下面。

山峦峡谷上是漫山遍野的青青碧草和色彩斑斓的各种野花,如同遍地铺着的艳丽锦毯。

知己般的山峦、鸟儿的歌声、绿树的凉荫荫灵感。

五月的淮山关,风景如画。

战鼓的擂动,士兵震天动地的呐喊声打破了山野的平静,为宁静的淮山关染上一抹刺目的血色。

“报……靖军派遣一组十人小队愈潜入我军军营,火烧粮草,被我军围剿!”

“报……靖军从西方峡谷路过,被我军围剿,敌方死伤三千人!”

“报……靖军突袭我军前锋,我军损伤两千名将士!”

“报……靖军与我军在瀑布下正面作战,两军均折杀近一千名将士!”

……

辰军军营中,一道道捷报或是噩耗不断传来。

夕阳西下,如血的残阳落到地平线上,照射着遍地残缺的尸体、折损的兵器,显得异常悲壮惨烈,天若有情天亦老。

平遥孤身立在营帐外,望着天边飘动的云霞,黯然叹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场就是人间的修罗场,超乎人们想象之外的惨烈。而战场的壮歌,也是用士兵们的鲜血来谱写的。”歩非推开帐门,缓缓踱到平遥身边。

此时,整座淮山关显得格外寂寥苍凉,似乎连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抑郁沉闷的血腥气,伴着凄凉的北风在原野上一波波扩散开来,消弭在碧绿的青草中。

“如果能够安宁平静地生活,谁愿意跑到战场上来抛头颅洒热血?如果没有战争的话,也许,这些士兵也可以做普通的老百姓,在家打渔耕田,守着妻儿安安分分地过一辈子吧?”

“也许,为自己的国家而牺牲,也是一种骄傲!因为真正的军人,是该死在战场上,那才是他们的归宿。”

军人的骄傲和归宿吗?

平遥似笑非笑地望着满天的云霞,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惨烈与悲壮,却不知为何,最后只化作一种低迷沉郁的凄婉哀伤。

她黯然道:“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战争就好了。本来一切尽在掌中的,到如今却……如履薄冰,举步维艰!要不是雪姨,如果……如果她不那么愚昧,没有执意为宇文锋、宇文息解毒,或者说如果没有她的话,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只是雪樱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打乱了平遥全盘的计划,本来是可以在最小的战争程度中获得南朝的统一的,如今却战乱四起,三国逐鹿,整个南朝混乱不堪。

歩非委婉地劝解道:“其实也不能怪她,她只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秉承医德,救死扶伤本是分内之事。”

平遥温润幽深的双眸中原本只是含着淡淡的哀伤,却不知为何,沉默半晌后,渐渐酝酿出如同血色残阳般惨烈的悲痛绝望。

她的声音苍凉而无力,仿佛随着轻风从天外悠悠飘来,语调十分轻缓,却显得格外的冷酷果决,仿佛严冬江面上凝结的坚冰。

“为了南朝的一统,这么多年,我生杀予夺毫不手软,争权夺位不择手段,甚至连王兄、王姐我都舍得牺牲,我只是……只是想这天下能尽早平定下来,平民百姓能安居乐业地过日子而已。所以,杀再多的人我也不曾犹豫,甚至连屠戮皇宫这种事我都做得出,因为有些人该死,不顾黎民百姓的苦难,在皇宫里奢靡淫乐,他们死不足惜!”冷厉狠绝的语调随着夕阳的下沉渐渐缓和下来,仿佛天上灿烂的红霞般轻缓温柔,“而这些倒在血泊里的士兵,他们都是忠肝义胆、保卫国家的英雄啊,他们家里,一定也有日日夜夜祈盼他们回家的父母妻儿,可是他们却永远回不去了……”

平遥哽咽着说完最后一句,却早已泣不成声,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歩非嘴唇翕动着,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握着平遥的手,沉默不语,那双雾气空蒙的眸子,第一次染上了难以言喻的哀伤与沉重。

平遥渐渐握紧藏在袖中的双拳,心头是无法名状的悲痛,也许……只有尽早统一这天下,平定四方战乱,才能为百姓谋得一方安宁的乐土。

一旦明确了目标,便会拥有坚硬如铁的意志和冲破万难的决心,没有犹豫,没有迷茫,一切都明确而清晰。

前方的道路铺满荆棘,暗藏着数不尽的挫折与坎坷,她没有时间悲痛神伤,必须振作,用冷静睿智的头脑来判断一切。

只要怀抱坚定的信念,她就能如从前般筹谋算计、果断取舍!

平遥揉了揉哭得红肿的眼睛,悲痛的神色渐渐化为一种宛若云端的清幽淡然,片刻,她微微一笑,问道:“目前战况如何了?”

“目前两军的状况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有宇文息在,将官场的诡变之术用到战场上,果然有奇效,宇文息此人,果然有治世之才!”

平遥冷笑道:“任他再如何了得,也防不过军中有内贼啊!他所有的谋划、计策最后都落到你的手上,再精妙的兵法又有何用?不过,既然靖军每次的军情、计策林释都会传信与你吗,你为何还要故意打败仗?”

“傻瓜,如果辰军每次都胜,岂不是摆明了靖军内部有奸细?我只是在等。”

“等什么?”

“等一个能一举歼灭靖军、攻破淮山关的机会!”

平遥点点头,淡淡道:“原来如此。对了,你怎会派林释潜伏到靖国去?这可不像你的所作所为啊!”

歩非满脸委屈道:“他哪是我派去的?是他自己跑去的!”

“啊?”

歩非道:“说起来,林释此人,还真是个怪人。我大约是在两年前遇到林释的,那时在靖都集雪楼,林释正在查案,他是个刑名高手。那个案件敲与寒烟有关,所以林释要调查寒烟,你知道寒烟的性子的,冷若冰霜、一身傲骨,哪里肯让林释审问?于是,两个人就僵住了,弄得林释颇为头痛。当时,我见那案子十分有趣,也想知道结果,便出面调解了一下,让寒烟配合林释调查。林释这人,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么的,见寒烟对我恭敬尊崇,就把我惊为天人,从此就非要跟着我,说什么一生一世追随公子,无怨无悔之类的鬼话,甩又甩不掉,后来就一直跟着我到辰国来了。跟了我一阵子后,当我和你一起去靖国时,他也一个人跑到靖国去做内应了,这个人啊,真是……太怪了!”

平遥听完后,眉梢不自然地抽搐着,点点头道:“真是个怪胎!不过你那里像天人了?不过就是走桃花运,会骗骗女孩子而已。”

“我哪有?”

昕薇从不远处缓缓走来,禀报道:“公主,岚烟姑娘那边来消息了。”

“哦?是什么?”

昕薇道:“近日眀轩在朝中肆意扩张势力,拉党结派,非常嚣张,而宁太后似乎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击。”

平遥听了微微一笑,窅黑的眸子泛出微微幽冷的蓝光,道:“没有反击?呵呵,这应该就是典型的暴风雨前的宁静了!她这么做应该有下文才是,眀轩为官不久,对我母后的手段还不太了解,越是平静,到时她给眀轩的回击就越是致命!对了,岚烟可有提到冯渊?”

昕薇答道:“冯丞相依旧保持一贯的中立态度。”

平遥笑了笑,“老狐狸!”

歩非叹道:“在这种政局动荡的时期,身为朝中重臣的他,的确还是保持中立、不偏不倚来得稳妥些,毕竟是三朝元老,又是先王的顾命大臣,到时无论谁得势,都需借助他的才能与威望来巩固势力。”

平遥俏皮地眨眨眼,漆黑的眸子中泛出丝丝诡异,道:“不过就算是老狐狸,也是有弱点的。”

歩非问道:“这样圆滑老到、八面玲珑的人,能有什么弱点?”

“他的弱点嘛……你可知他一生最在意的是什么?不是官位,不是声名,更不是金银女色,而是冯家——他的家族!身为冯氏一族族长的他,最最关心的,便是冯家的利益!”

歩非叹道:“唉,有你这样的君主真是恐怖!”

平遥瞪一眼歩非,转身吩咐道:“阿昕,你通知岚烟继续监视,并提醒她,小心岚裳!”

“是。”昕薇闻言退下。

歩非挑挑眉,问道:“你不是怀疑岚烟的吗?”

“调查过了,这次是我小人之心,太过多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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