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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一生情殇

祁国地处偏远的北方,气候较为寒冷,即使到了三月,仍处在冬季。

冬日的暖阳使人嗜睡,尤其当人精神欠佳、酒足饭饱后,便更是昏昏沉沉。午后,平遥伺候着雪儿上床午睡后,便静坐在帘外的软榻上小憩。

翻腾的云朵漫过红日悠悠舒卷游荡,明暗交替的光线在地板上投下变幻重叠的光影。平遥幽幽地盯着地板,深沉的瞳眸亦如天象般变幻不定。她知道,这变幻重叠的光影,不止是天上的云朵,更多的,是隐藏在三王府的影卫。萧敬之在三王府潜伏如此之多的影卫,当真是为了保护王府的安全吗?还是……监视他们?

入住祁国三王府已有近十日光景,而这十日,并没有萧敬之所说的血灵果,亦未见萧敬之前来请他们相助夺嫡。而萧敬之无论多么忙碌,每日亦会抽出少许时间,前来探望他们三人,又或者说是专程前来探望她!虽然歩非对此颇有微辞,却因雪儿身体愈加衰弱,急需血灵果解毒而将怒气按下了。

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理所应当,先是萧敬之重伤遇难,急需有人相救而与他们建立利益关系,然后又因他们在萧敬之面前展现了非凡的才能,令萧敬之对他们刮目相看而以血灵果为交换条件,邀请他们襄助他夺嫡。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但似乎又有哪里有问题……

是哪里不对呢?

夺嫡,夺嫡,夺嫡……对了,就是这里出了问题!先前,他们都因血灵果这巨大的诱惑而冲昏了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他们与萧敬之的相遇过于巧合,不像偶然,倒像是提前设定好的。而他们在这场设定的游戏中,扮演的显然是敌方派来的奸细。作为一个有能力争仁位的皇子,不可能疏忽这点。夺嫡,萧敬之的确需要更多的帮手与助力,但无论如何急需,也无论他们才能如何卓着,他都不会选择一群来路不明的陌生人来作为他的合作伙伴,更别提他们这种有奸细嫌疑的陌生人。

那萧敬之为何千方百计将他们诱至祁国呢?

他每天必来探望她一次;他派遣很多影卫潜伏在她周围;他是身在皇室,懂得如何强行掠夺心中所想之人。一切的核心,似乎都在绕着她转,他是为了她!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将她带回祁国圈养起来!

遮挡阳光的云层渐渐隐去,长空泻下一束金色的辉光,照射在大地上,一切,都豁然明朗……

又一次进了狼窝。

只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平遥抿抿唇,将目光投向珠帘后雪儿安详的睡颜,曾经容光焕发的灵秀面孔此时异常的白皙,嘴唇微微裂开,表面浮着一层惨白的银光,脆弱得仿佛下一刻便会消失。

平遥拧紧眉头,心隐隐作痛。雪儿虽每日强颜欢笑,但平遥知道,双生毒已深入五脏,她的时日,不多了。盗取血灵果一事,已迫在眉睫!

平遥随手披上一件滚着绒毛的斗篷,轻轻朝屋外走去。

萧敬之的三王府建造得十分精致、宏伟,就如同他的人一般,贵胄天成、狂傲霸气。看着一排排富丽的殿宇楼阁、亭台水榭,平遥偶尔会产生一种仍在辰王宫的错觉,只是华英宫遍植梅兰竹菊四君子,而三王府几乎种满了桃花,一种妖艳而寂寞的花。

虽是冬季,疏斜的桃枝已抽出少许嫩黄的新绿,弯弯曲曲的枯枝上亦已缀上了少许粉红的花骨朵。

平遥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桃林,似乎能透过遥远的时空,看到灿烂的桃花在春日里盛放的胜景。朵朵明丽的桃花点在枝头,缀满灿烂的阳光,盈盈粉粉连成一片,宛若飘渺柔软的云絮。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一声曼声吟唱的嗓音从桃林深处悠悠飘来。

歌声慢慢飘近,歌声的主人亦踏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来。

平遥幽幽地看着慢歌而行的童勇,听着语调怪异的歌声,不免觉得有些滑稽。像童勇这般刚毅的武人,根本不适合唱这般婉转的歌曲。

童勇尴尬地停下歌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让步夫人见笑了!”

平遥讥诮地笑了笑,神情温柔,眸光却如寒潭般幽深冷逸,“此番该不是巧遇吧?童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三王府的建筑以宏伟大气为主,却种满了柔美的桃花,步夫人可知道缘由?”

“大约某个对三殿下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喜欢吧。”

“步夫人果然聪慧,难怪殿下总说夫人心思玲珑。”童勇赞道。看着眼前幽静清雅的素衣女子,他竟忍不住感到脊背发凉,他不明白,明明那么轻灵温润的人,为何偏偏让人觉得冷得心寒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种桃树,要么是喜欢桃花,要么是为了辟邪,再者就是为了它的果子。显然,后两者不太符合三殿下的脾性,而三殿下这般高贵霸气之人亦不太可能喜欢桃花,那答案自然就出来了。”

童勇道:“步夫人可愿听童勇讲个故事?”

平遥嗤笑道:“童大人此番前来,不就是来讲故事的吗?请讲吧。”

“三王府种满桃花乃是因为一名女子——怡萍姑娘,怡萍姑娘与殿下一同长大,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等着殿下弱冠后,便可请皇上赐婚。只是后来,不知道哪儿来了个道士,说怡萍姑娘贵不可言,有国母之相,此话传入了皇上耳中,一纸诏书,怡萍姑娘便入宫为妃了。从此以后,殿下便不再多看任何女子一眼。步夫人也应该看出来了,王府女眷极少,殿下身边连个侍妾也没有。”

平遥无趣地撇撇嘴,“这个故事真够恶俗的!”

童勇本以为平遥听了萧敬之的往事,即便不痛哭流涕,也应该有些伤感,没想到她竟说出这种话,当下心中便有些不快。

平遥未注意到童勇的神色,闲闲地问道:“然后呢?然后你要跟我说什么?”

童勇愤慨道:“想必夫人也感受到了,殿下待夫人很是不同,童勇却不知为何夫人对殿下的情谊如此冷漠忽视?”

“你既然称我一声夫人,就该知道我已经嫁了人!”平遥清雅的神情倏然转冷,幽静的目光却如同一把灼灼利箭,直直射向童勇。

“殿下哪一点比不上歩公子?”在童勇心中,萧敬之一直是他崇敬的主人,他实在看不惯这三个陌生来客对殿下轻侮傲慢的态度。

“你应该问,论相貌、论才智、论气度、论武功,他那里比得上我丈夫?若说是身份地位的话,萧敬之不过是凑巧生在皇家,有一个皇帝老子,这并不是他的能耐!”

童勇竟被她堵得一时无语。

“按你的性格,是不会跑来和我说这些的。是萧敬之叫你来的吧?那你就把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顺便再添上一句,我不是他能觊觎的,他配不上我!”平遥冷笑一声,无视童勇愤恨的神情,转身负手而去。

她本不想采用这种激烈、伤人的手法拒绝萧敬之,但这个人几乎从相遇的一开始便在算计他们,用卑劣的手段将她圈养在王府。权谋斗争,可以使手段,但对待感情、人心,她最厌恶痛恨的便是阴谋欺骗,这触犯了她的底线!

对于慕容天那种深陷情殇之人,一点小小的影射就能将他彻底激怒。同样,对待平遥这种绝望得连血脉亲情都放弃的人,蔑视感情和人心,也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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