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回 洞房花烛 前路难料

拜堂过后,我便被掺扶进了喜房。临走时,祗离悄声在我耳边说道,“外头恐怕要应付一番,你若饿了,就先吃点东西,不必等我了。”

“嗯,”我轻轻点头。

才一踏进喜房,一股清新又熟悉的气息拂面而来,

“呀,是竹。”紫鹃惊喜的叫道。

我扯下了盖头,看着摆放在四周的一排排青竹盆景,青秀雅典,满屋子都充盈着淡淡的竹香。除了案上燃的那两只龙凤花烛,墙上贴的喜字,竟再也找不出一道红色。

“呵呵,二皇妃,这是二皇子特意命奴婢们准备的。”身后的小丫鬟机灵的上前说道,“二皇子说,皇妃不喜欢那些艳俗之物,索性只贴个喜字染染喜气就好。这些竹子也是二皇子早早就命人从磬朝运来的,他说,皇妃生性高雅圣洁,唯有竹方能匹配。”

我没想到,祗离竟默默做了这些。虽然早知道他从不将礼教放在眼里,可成亲毕竟是大事,他却一切只考虑到我的喜好。

扭回头,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个能说会道的小丫鬟。圆圆的小脸上,一对大眼睛,熠熠生辉,瞧着就让人喜欢。

我笑了笑,“恐怕,二皇子不曾说过这些话吧。”

她一怔,吐了吐舌头,“皇妃是怎么猜到的呢?”

环视满屋的翠绿,飘逸的细纱幔帐,“他会做很多事,却从不会说,特别是讲给身边的人听。”这就是祗离,永远会将心事掩埋。

小丫鬟眨眨眼睛,慢慢笑了开,“不枉二皇子做了这些,皇妃果然是个懂他之人,比那些个什么锦瑟琴瑟的要好多了。”

听她不加掩饰的直呼锦瑟其名,我疑惑的重新打量了她一番,虽然一身丫鬟装扮,可脸上的傲然英气,却让人不容忽视,完全没有一丝为人奴者的卑微。

“你是他的丫鬟?”

“奴婢鸣烟见过皇妃。”她笑咪咪的朝我道了一个万福。

直觉认为,这个叫鸣烟的女子,绝非丫鬟那般简单。她若不肯说,我也没有多大兴趣知道。折腾了一个上午,我早就累得直不起腰。径自取下头顶的凤冠,解开一直束起的发,又走回床边坐下,看了看静候在旁的几人,“你们都退下吧,”

目光触到那几盆竹上,思绪又被拉回到了潇湘馆。一路走来至今,也只剩下些回忆,却正应了翔凤的话。我不喜欢多愁善感,更不愿拿那抹说不清道不楚的哀伤大做文章,日子终是要过下去,事事尽如人意,那便是演义,不是人生。

祗离回来的时候,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先吃点什么,看到他我着实是松了一口气,招呼着便来到桌前。

“你再不回来,这些东西可就被我一人吃了。”我笑着抓起筷子递给他,又倒了两杯酒。

今日的祗离一身大红的新郎喜服,英气逼人,俊逸非凡,纵然还是冷着一张脸,却让人感觉不到往日里的冰冷。见他含着笑一瞬不瞬的盯视着我,我挑了挑眉,“怎么?”

“呵呵,”他的笑蔓延开来,执起酒杯来,“黛玉,这一杯本该是交杯酒,但我却是要敬你的。”

“为何敬?”我笑问。

“让我免为别人的笑柄,该不该敬呢?”祗离的黑瞳泛着难得一见的戏谑神色。

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自是要敬的。”端起杯子与他相碰,轻呷一口。心里却清楚的很,他是有意化解交杯酒的尴尬。我们如同朋友间的相处,确实冲淡了新婚的不适。

放下酒杯后,他静静凝视着,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忙笑道,“不出去招呼他们吗?”

祗离垂下眼眸,较刚才有几分慎重,“黛玉,我不知将你带来这里,究竟是对还是错。如果,没有我的请旨,或许,你会生活得更舒坦些,也不必像现在,陷进了一个复杂的漩涡。”

“你是指女王赐封一事?”我兀自猜测。

“相信我,我不曾料到母后会有此举动,更不明白她为何想要封你做女贤吏。”

“女贤吏是何官?”

“女贤吏向来都是母后亲自认命,可直接参与朝政,在所有女吏中官职最高。”

我大为不解,照此前的态度看,乐尚怎会从最初的竭力反对转变得如此之快。先是赐婚,后是赐官。难道说,她不知道盛传的林家巨银只不过是个幌子?

像似猜透我的想法,祗离轻轻道,“那件事,母后业已知晓。”

“那她这是意欲何为?”我不认为自己有值得她厚待的能耐。

“黛玉,不管如何,在这里尤其是母后面前,你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要与母后发生正面冲突,有的事我自会替你解决。”祗离的担心,未免过于谨慎,我莞尔一笑,“祗离别吓我,黛玉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与堂堂一国之君叫板。”

他的面色缓下几分,“记住我的话就好。”随手拿起桌的糕点递给我,“来,先吃点,稍候需要出去敬酒。”

“嗯,”我尽量表现很自然,接过来放进嘴里,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那会让我觉得,自己不够光彩,嫁他的初衷竟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囫囵吞下一块,便拭拭嘴角站起身,“走吧,”

茜香国的大臣们,都是些性情豪爽之人,或许与他们国家较为开放的风气有关。在这种婚宴上都是笑闹成一团,即使我是皇妃,那也是被大家玩笑的新娘子。围绕着我与祗离的笑话就不曾断过。我笑笑,做着自己的本份,而祗离则不离我左右,替我喝下了所有的酒。

直到暮色降临,这些人才尽兴的散了去。

身边的祗离已有些醉意,鸣烟和紫鹃两人掺扶着,送到喜房中后,便极有默契的退了出去。

看着躺在床上的高大身躯,竟一时不知所措的伫在了原地。

渐渐的,传来一阵轻鼾。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走近他坐在床边,犹豫了下,还是伸手解开他腰间的束带,轻轻的帮他褪下喜服,又脱掉了短靴,拉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一转头,倏然对上他明亮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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