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回 苦不言累 一段一愁
哎，心底幽幽一声轻叹，越是怕，越是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
“参见三皇子。”我起身朝他施礼。
“墨，你回来了！”锦瑟高兴的跳起来，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呵呵，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呢？幸亏有姐姐过来陪我。”
敛下眸光，静静的站在原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看起来那样和谐美好，此时此刻，或许我才是真正多余的人。
墨非扯动下嘴角，“嗯，有些事耽误了。”说话间，目光却始终落在我的身上。他轻轻拉开锦瑟的手，盯紧我走过来。
“黛玉，你的脸色不好看。昨儿个没休息好？”
别开脸，躲避他的凝视，我淡淡一笑，“多谢三皇子挂念，黛玉没什么事儿，既然三皇子已经回宫，黛玉便不打扰了。”转眸朝锦瑟微微颌首，“三皇妃，黛玉告退。”
越过墨非不再看他，挺直背脊走出门外，身后的那道注视，始终灼热得烫着我的背，我垂下头，盯着脚下，每走一步都数着我与他的距离。十步、二十步、三十步……越走越远，越拉越长。
苦笑着，摇了摇头。林黛玉啊林黛玉，你的眼泪虽尽，情便能因此而逝吗？兜兜转转，该是你的历劫，一样也不会少，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何苦用那什么眼泪一说，迷惑了自己。可笑的到底是黛玉，还是我！
“跟我来。”
手臂被人猛得抓住，接着便被拉进一人多高的灌丛后。
阳光下，他身上的银衫亮得有些刺眼。因为走得快些，长发不羁的扬起。俊美如厮的面容，绷得很紧，脸颊因为咬紧牙，看起来有些生硬。他的眉头紧皱着，拢起一块，眉间的褶印加深。
脚步很快，我跟不上，胸口开始喘了起来。
他听到了，反而加快了速度，丝毫不给我喘息的空间。跌跌撞撞的，我只有吃力的跟着他。
“咳……咳……”不可自抑的，我咳了起来，越咳越是厉害。
他慢慢停下来，双手紧握成拳。倏地转过身紧紧的抱住我，“黛玉，累为什么不说？身子不会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将凡事都藏在心里吗？即使是心里的苦，你也从不与我说？我是你的谁，为什么不对我说？！”
“墨非……”
他缓缓松开怀抱，狭长的眸贪婪的流连在我的面颊上，“记得我说过的吗？墨非向来无情无义，”他一笑，贴近我的耳边，“答应我，这段期间安安静静的呆在晓院，不要出来。不管皇宫里发生什么事，都与你无关。直到我来接你！”
我听出了他的决然，抚下胸口，揪紧他的前襟问道，“你想怎样？”
“那些琐事不是你该担心的。”他避重就轻。
“不，”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墨非，不要当我懵懂无知。磬朝忠顺亲王的世子居然会是茜香国的三皇子，背后的暗匿引申我猜得到。可是，因我上次遇刺一事，你已与某一方出现裂隙。不管是磬朝皇帝还是茜香国女王，他们岂是好对付的？今日，我能将此话说得明白，便是不想你再因我而惹上麻烦，纵是有了打算要行事，也绝不会是此刻！你比我要清楚得多！”
他抬眸，凝视我半晌，却是笑了笑。
“黛玉何其清冷孤傲，想不到，这番话我竟会从你的口中听到。我该为自己能得到你的另眼相看而高兴吗？”
我一声幽叹，“墨非，锦瑟是个可怜的女子，她将你视为生命般去爱。这样的女子，你不该负她。”试问，如锦瑟这般痴，这般真的女子，世间能有几人？自问，若我是她也未必会做到如此不顾一切。
“这份债，我背下了。”他望住我，一字一句道，“可是，我用生命去爱你，这份债，谁又来偿呢？”
一个从不轻易将情爱挂在嘴边的人，会用“生命”二字来形容对我的爱，我还有何奢求？前一世，我高估了自己的爱，这一生，我却轻视了他的爱……
“墨非，”我垂下头，掩住眼眶中的温热涌动，“别让我有负累感好吗？我只想做个别样的黛玉，活得惬意，活得自我。可惜，你却悄悄在我心底埋下了你的影子，任我如何赶也不赶不走。”我抬起头，一笑，抚上他的面颊，凝望着他的俊美非凡，“就算我们可以厮守在一起，锦瑟就不曾存在过吗？你欠她的何止是情债，你背负的是她的整个人生。别再说自己无情无义的话，你不是，从来都不是。”
他蹙紧眉头，抓着我的手，紧紧的。刚想说话，却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止了住。
“墨！你在哪里？墨……”
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有几分落寞，因为我看到墨非眼中的疼惜。我抽出自己的手，朝他笑笑，“快去吧，”
他敛住眸光，似有千言万语，却仅是说了一句，“我不会许下承诺，那是对你的不公。”
我不语，默默的看着他走向那道纯美的白色纤影。
天色不错，云很淡，风很轻，柳枝轻拂，桃花漫天。
我慢慢的走着，细细的欣赏着。
应该，学会遗忘了。
回到晓院，翔凤正张罗着准备午膳，紫鹃与雪雁搬来椅子，坐在院子里摘菜，笑嘻嘻的看着探春满院子追鸡，嘴里直嚷嚷着，“三姑娘，咱们今儿个可就等着这只鸡打牙祭呢。”
探春卯足了劲，前后堵截，气道，“跟那个穷书生一样讨厌，一会就把你炖了，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笑容不自觉漫上脸庞，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有她们在，我就永远不会感到孤寂。
好像商量好似的，她们谁都不去提那道圣旨。即使祗离下午出现，也围着他调笑了一番，丝毫不将他脸上的冷峻放在眼里。祗离直说，是仗着我这靠山，才会惯得她们这般无法无天。说归说，也不禁任她们笑了去。这样的祗离，竟也可亲得很。
看着我笑容满面，祗离淡淡一笑，“能看到你一展眉头，我就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