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公子,你可回来了,有客到访,正在后室歇息。”张府的老管家走到张世面前,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补充了一句,“是皇上到了。”

张世点点头,示意老管家退下。

“真儿,你且休息一会儿,我稍后过来。”

“恩,知道了。”真儿点点头,视线在屋子里四处扫射,不难看出,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古色古香的地方,这个张世可真是个有情致的人。

书房,灯光摇曳,房外,大雨磅礴,张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一身清爽的出现在书房:“微臣参见皇上。”

夜阑放下手中的《古今人物通考》,不经意的转身:“来了,坐吧。”疲惫的声音回响在张世耳畔。

张世入座,望着远道而来的帝王,夜阑浑然不觉的负手而立,深深地叹息,仰面看着墙壁:“张世啊,你入仕两年了吧。”夜阑不着边际的问,眼前是一幅寒梅傲雪图,梅花绽放雪中,傲视而独立。

张世默笑,仔细算来,确实是两年,人间梦一场:“是啊,两年了,臣陪王伴驾也整整两年了,没有想到,皇上也会记得这些琐事。臣惶恐。”

“也?”夜阑听出了话柄,向后一仰,“莫非还有一人,朕倒很有兴趣知道。”到底是谁能够与他同心同德。

“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半年前说过,臣已经做官做了一年半,而时至今日,正好又是半年。”

“哦?哈哈哈,果真是皇后啊,能够得此贤妻,朕之幸,国之幸,亦是诸位大人之幸哪,”夜阑骤然转身,“朕此次来,实则是有要事,拿不定主意,深夜不好宣你入宫,只好亲自走一遭,也,顺便散散心。”

“臣明白,还请皇上但说无妨。”张世向前走了一步,俯首。

“前线来报,风君次正在招兵买马,大举的送往边境,这倒不打紧,据报,投放了大批的细作进入京城,我们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怕是防不胜防,所以,朕想知道你的想法。”夜阑垂眸,呷了口茶。

“臣以为,此行乃是风君次大举进攻之征兆,而明战则在寒王爷之处,暗战,在我朝廷,因此,朝廷是关键。”张世不疾不徐的回答,暗有所指。

“你的意思是细作有可能在朝中,朕也知道,你怀疑的是卢铁吉,可是朕也没有办法,卢铁吉的虎符至今收不回,而前不久,他又消失有些日子,朕真的发现,不得不防了。”夜阑长叹,苦无良策,何谓养虎为患,今日总算识得。

“相传先皇有三块虎符,一个在卢铁吉处,一个在冷家,还有一块在皇上处,我们何不取了冷家的那一块,集结兵力,暂守皇城,压制卢铁吉,继而招兵买马,送往边境,抵御外敌。”张世不禁询问。

“你可能找到冷家的虎符?”夜阑反问,纵然皇后在身边,也找不到那个至关紧要的虎符,或者,是无从开口的缘故。

“臣怕是无能为力,而知有一人可能有所帮助。”张世正颜作答。

“便是皇后?”夜阑反问,“皇后怕是也不知晓。”威严的帝王,难有的深情,“何况,皇后说到底,也只是一名女子,有些事,不适合知道,而且,冷家是亲自下的满门抄斩的命令,朕不想重提旧事。”

既然爱她,就让她置身事外,有也好,无也罢,就让他把一切顶起,做她的今生的依靠,做她的天,不再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他唯一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历代帝王将相皆以江山为重,江山以外的人和物,有的时候无关紧要,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时候,鱼和熊掌之间必须有所抉择,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皇后娘娘一人的皇上。”张世脸上的严肃,引得夜阑深思良久,是从何时起,已经忘记了天下人,而心中只有皇后一人。

“张世,你这算不算在逼宫?”夜阑莞尔。

“臣不敢,若是当日大理寺上卿齐聚一堂,也必然会做如此的抉择,臣始终相信,冷家的虎符一定会在冷家人的手里,而皇后娘娘,正在寻找一个机会把虎符归还陛下,以解朝廷危机,皇上应当给娘娘这个机会。”即便是猜测,也被说的如真的一般,这般大的赌注,押上了他这个身份和项上人头。

“朕不知道的事情,你都如此的明白,你这番的坦然,最好不要让朕失望,此事朕不易亲自与皇后交涉,还需你多费些心,不要逼迫太紧,循序渐进。”夜阑提醒张世,拿定了主意,又是一番的风雨要来临。

“臣遵旨。”知道有些难度,张世还是答应了下来,君之忧,我不分,何人分!

“你这里似乎来了客人?”夜阑抬眸,打开门,滂沱大雨随风而入,有雨丝划过脸颊,一片的清凉,“还是位女客。”

张世默认,还是有些惊讶:“皇上如何猜得出?”

夜阑讳莫如深的一笑,深邃的眼睛在院子里环顾一周:“你这院子里最多的是墨香和梨香,而你这文质彬彬的丞相身上突然多了几分胭脂香,你说这是为何?”

张世尴尬的一咳,略微不要意思的低下头:“臣知错。”

“卿家何错之有啊,你与孙典与朕同年而生,朕已妻妾成群,而你们却至今孑然一身,家里没有个女眷,始终让人觉得家里少了些生气,这些年,朕疏忽大意了,给你们陪个错,若有喜欢的,一定不要错过,但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夜阑深有感触,黯然伤神。

张世无话可说,手中的毫笔一圈又一圈的捻动,无形之间,画地为牢。

“朕记得你当日选择这里做丞相府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国不定,无处安家。朕至今日的你当初的豪情壮志。”当日的铮铮铁骨,至今在耳边回响不尽,“朕替天下百姓,谢谢你对天下人,对朕所做的一切。”

“臣惶恐,在其位谋其政,亦是为臣之道。”张世说道,京城的风雨,淹没花雨。

“夜已深,朕也要回宫,以免惹人怀疑,虎符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又是免不了的一番唇枪舌战哪!”夜阑踏出房门,屋外守房门的小银子见里面的人出来,打起十二分精神,撑开伞,跟在夜阑的身后,一院子的梨花被风雨打湿,零落成泥,风动,花移,大门缓缓地闭合,年轻帝王的身影随着雨丝渐渐地模糊。

回到客厅,没有丁点儿人响,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真儿趴在桌子上浅眠,眉头微微的皱起,门窗被风扑打的“咯吱咯吱”作响,真儿冷不丁的一哆嗦,张世褪下衣衫,披在真儿身上,真儿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办完事了,我都饿过劲儿了。”说完,继续趴在桌子上浅眠,张世一愣,刚才似乎是恍然一梦。

“你还是回房间睡,我带你去。”张世拍拍真儿瘦弱的肩膀,突然发现,她的脸不正常的泛着红色,单手覆上她的额头,好烫。

真儿没有应声,张世当机立断把真儿抱起,真儿一挣扎,微微的睁开眼睛:“你放手……”

张世蹙眉:“别动。”

未曾清醒的真儿隐隐约约的听到这话,反而闹的更厉害,挥舞着胳膊:“你给我放手,否则,本姑娘对你不客气。”三下两下的挣扎,张世实在支撑不住,两个人一起跌在地上,或者,是叠在地上,真儿压在张世身上,微微的眯眼,凑到张世眼前使劲儿看了看:“原来是你啊公子,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啊!”说完,趴在张世的胸口,上下眼皮撑不住,忍不住的打盹儿。

听了真儿的疯言疯语,果真是烧糊涂了,张世想要起身,却被这个真儿像八角章鱼一样紧紧地压在胸口上,闷得喘不过起来:“先醒醒,待会儿再睡。”张世推推真儿的小身板,明明看着很瘦弱,怎么这么重呢?

很想叫人,可惜这幅光景,让人看见了,又是闲话联翩。

“别吵,我好困,让我休息会儿好麽,这里好暖和。”真儿把头放在张世胸口,贪恋那一丝的温暖,两只手紧紧地抱住张世的身体,“我好冷,好冷……”

张世躺在冰冷的地上,垂眸看着睡意沉沉的清秀面孔,心脏不由自主的“砰砰”乱跳。

“姐,你是不是不要真儿了……”

“姐,我又被人家赶出来了,只能吃野果了……呵呵……有点苦……”

张世默然心痛。

“姐,你身上真暖和,我好冷……”

“姐,别不要我……别不要真儿……”

张世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到真儿的腰畔,轻轻地抱住,忍着想要吻她的冲动,闭上眼睛,竭力让自己睡去。

清晨,风停雨歇,万籁此都寂,一米阳光,射到张世的脸上,潜意识拿手去遮挡,一个黑影落在脸上。

“管家,备轿。”迷迷糊糊之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备轿?公子,你的架子真是大耶!”声如墨玉,一张笑脸笑的灿烂,手中的梨花更是开的洁白如雪,片刻之间,张世惊醒,坐起身。

四目相对,谁才是谁的劫。

红鸾星动的未必只有我们的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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