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色已浓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
硕大的睿王府，唯有南面的书房一隅灯火通明。
一身明黄色的濮阳耀，衬得尊贵无比。蟒袍上的四爪金龙，令人深畏，无不透露着皇家的威严，两道剑眉微挑，锐眸中隐含着一丝薄怒，斜眸冷睇窗前负手而立的一袭紫衫，对他如入无人之地轻巧出现在他的书房之内，感到不悦。
“这夜黑风高的，紫阳君深夜前来，莫非，改行做了梁上君子？”
那男子略微侧了侧头，嘴角含笑。
“大老远来了，也不奉上茶，还来挖苦我。”
说完悠闲地在濮阳耀不爽的目光中，大方地坐下。
“有门不入，翻窗而入，小人行径。”
“咦，几日不见，王爷怎么也变成了刀子嘴，莫非……陶桃来过？”
话一落，紫阳君迅速站了起来，双眸往四周紧张地看了看。
濮阳耀见紫阳君紧张的德性，不由一乐，嘴角扬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陶桃来了，今天还提及你，她现在住在听雨轩。不如本王做个顺水人情，请陶桃公主过来，她可想你的紧。”
濮阳耀在心中只想笑。紫阳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缠人的小姑娘。仅因紫阳君意外闯入她的房间，看到她在洗澡。就此被赖上了，还放话四国，谁要能逮住他，赏黄金十万两。
紫阳君妖娆的桃花眼，瞬间布满惊惶，但随即镇定下来，他不相信陶桃就在这里，仍不免心有余悸，马上言归正传。
“不要说有的没的，你知道我和她的关系，还用这个事来吓我，真不地道。我要见晓君。”
濮阳耀冷森道。
“晓君是我的女人，凭什么你想见就能见的，如果没什么事，你可以滚了。”
“你把她搞成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她是你的女人？！你命人抽她打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是你的女人？！你把她‘抛尸’乱葬岗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你的女人？！你要搞清楚，把她害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是你！世界上谁都有资格去保护她，去爱护她，唯独你没有！！！她把一颗真心完完全全交给你，你却把她贱踏得千疮百孔，你说，你有什么资格？！”
濮阳耀猛然一窒，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应。想到一半年之前，紫阳君飞鸽传书他，在边城发现了韩晓君母子一事。他接回她们母子回府，却害她如此。他窘然，低喃。
“是的，我错了。”
紫阳君怔住了，以他了解濮阳耀的为人，根本不会听到他嘴里认错。现在说他自己错了，紫阳君心里十分复杂。
或许他真的爱她，想着想着，轻叹，转身离去。
濮阳耀的黑眸一沉，他看到了好友转身离去时眼里浓浓的心疼。
“紫阳，她不是你该碰得女人。”
离去的紫阳君仿佛未听到他的警告，隐于黑暗之中驻足。
如果是其他人，他直接杀之，不会警告。对于韩晓君的爱，他在那一晚杀尽野狼的时候突然知道。可惜知道的太晚了，现在他要好好地补偿她，不管任何人想要染指她，他再也不会伤害她，但是他可以杀了对方，使得韩晓君只能呆在他身边，哪里也去不了。
紫阳君转身，语气极淡。
“若你再伤她，我一定带她离去。”
他是他的好友，他看到了他眼里对韩晓君浓烈的爱，如果他不能保护她，最起码该让他知道，她的好，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而他也不是说着玩的，真如此，就算与他届时兵戈相见，他也不悔。
濮阳耀见好友淡然离去，他知道他生气了，他说的话也不是玩笑。握在手心的笔，在瞬间捏成了粉末。
再也坐不住，濮阳耀站起，径直前往北边的羽泉轩，走在回廊时，轻声道。
“随时注意紫阳王爷的一举一动。”
他会知道此事，肯定是他寻找万年首乌让他知道了蛛丝马迹。谁让万年首乌所在的地方便是全年笼罩在潮湿闷热的锦国，唯有那里的千层山才有适合万年首乌生长的土壤。
音落，黑暗中树响起沙沙声，随之跟着平静。
黢黑的羽泉轩，看似护卫极少，这里却由濮阳耀阎宫的人来看守，甚至把身边最得力的下属李文秀、阱轻尘留在这里随时保护着她的安全。
隐在暗中的阱轻尘见到是王爷来时，他依旧隐在暗中，没有现身。
濮阳耀站在韩晓君的门口，闻着空气中的桃花香，他静静地站着。不知想了什么，他终于轻推开房门，倾泄的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
害怕春天的冷风冻得了屋内的人，他迅速轻掩上门，点上蜡烛，才看向睡在床上的韩晓君。
坐在床边，见韩晓君脸上狰狞的鞭伤，虽然有着上等的膏药擦，但因她的伤口没有及时受到治疗，留下了永久的遗憾。一想到她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他第一次后悔自己狠戾的一面。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为何在羽泉轩四周布下重重防守，只因他总觉得她会离他远去。
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他除非是重大事情才会偶而离开她，否则是时时跟着她。如若可以，他真想把她紧紧拴在身边，一刻也不放开。
忽然间，躺在床上的韩晓君陷入了梦魇，身上开始发冷汗。濮阳耀熟能生巧，轻轻抱住她，搂入怀中，低喃地说着属于他的安慰。
睡着的韩晓君在梦魇后，听到温柔熟悉的声音后，身子不再紧绷，而是缓缓地放松表情，最后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在梦中，她看到自己自由了，终于离开了可怕的睿王府。
濮阳耀见到韩晓君的笑容，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继续抱着她不放，语气也越发温柔。
如若有人此时见到冰冷绝情的睿王爷有此柔情一面，肯定都不相信是他本人，绝对会说是有人假扮了他。
天色渐渐放亮，濮阳耀才发现他又抱了她一个晚上。想到他今天要去的地方，他轻放下她，缓缓离开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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