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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是何年(20)

泪墨无视流金诡异的目光,心里却泛起一丝冷笑,这就是外表道德岸然,衣冠楚楚的正派中人啊!殊不知心地阴险,算尽心机,到头来还不是枯骨一堆。可悲可叹可笑啊!

“狼王与这姑娘交情颇深,如果拿她做饵,兴许狼王会自己送上门来,乖乖束手就擒!”流金缓缓走近泪墨,身上有掩饰不住的杀意。

泪墨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孤客神情一禀,扯了扯唇角,忽然道,“我若是同意流金拿你做饵,届时杀了狼王,你——还是不会恨我吗?”

“不恨!”黑眸神光投射过来,依然是深不见底。

孤客却忽然愤怒起来,羞恼万分,咬牙冷笑道,“你早已知晓我的很多事情,为什么还是执意要见我一面?”如果一开始不知道他是否身陷魔宫,但是到了魔宫见了简约,以她的聪明很快就会想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可能在知晓自己的身世后,还要见他。如果说她以前不恨他,他相信,因为那时候自己还是她的父亲,可是如果在他对她做了种种事情后,她还不恨,他是万万不会相信!怎么可能?

“我见你一面,只因为有一句话要对你说!”泪墨忽然淡笑道。

孤客脱口问,“什么话?”

“我想对你说的就是,我不恨你!可我怨你,你对我是何其的不公平啊!但我却深深的可怜你!一直都活在仇恨和回忆里,你渐渐的迷失了自我!”她最开始不过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不讨父亲的喜欢,可是一切都不需要了。她已经深深的明白自己是永远都不会得到,哪怕是一丝丝的父爱。她不恨他,可他却是如此的恨她啊!

泪墨仰着惨白的脸,静静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您虽然是仙,可是魔由心生,你的魔是建立在恨上!”她顿了一下,沉痛道,“您已经成魔了!”

孤客浑身一震,心里忽然间颤抖不已,更大的则是愤怒,她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敢这样说他。愤怒使他失去理智,一掌毫不留情的挥向浑身是血,虚弱不堪的紫衣女子身上,剧痛传来的同时,她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跌倒在满是鲜血的黄沙中。

孤客的这一掌就连一旁神情倨傲的流金见了,也不禁瑟缩了一下。可见那一掌用了他的全力,如果击向常人,不知死了多少回了。可是紫衣女子本来就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身中一掌,身子更是摔在几步以外,可她却是倒在地上,虽然尚有呼吸,但是呼吸极其缓慢,只怕是心肺早已破碎,此刻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尚留一丝气息罢了。

流金眼睛微眯,这男人虽是仙,下手却异常绝情,比他还狠。这女子再怎么说也是他养育大的,竟下得了如此狠手!

这时想起刚才的计划,看向紫衣女子,顾不上其他,赶紧伸手缓缓注入真气,为她续命。在他还没有杀死狼王前,谁都不能让她死,即使是那个让他异常害怕的孤客!

泪墨陷入黑暗前,似乎又听到有人喃喃的问她,“恨我吗?”他的声音空茫,寂静,含着不易察觉的伤痛。

都说她的心是玄铁做的,就连赤火都融化不了。

她无血,无情,无嗔,无怒,有的只是对父亲从一而终的执念。

她沉默,这种习惯性的沉默,不是默认,也不是一种变相的讥讽。在这种时刻她竟然有了长时间的恍惚。恍惚自己存在的价值。从来父亲都是她的唯一,尽管他一再地伤她,害她,遗弃她。她对他始终都怨恨不起来。

她的心中自小便被刻了一幅永世不灭的画卷。它就像寄生虫一样紧紧地依附在她的脑海中,每日吞噬着她的大脑。她的感情渐渐地都被抽离,有的只是对父亲的疼——和惜!

苍翠的竹林,白衣男子单手执笛。

她识得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曲柔笛。有多少次了,多到她都记不清了。他每次吹笛,她都是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她不敢靠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永远都是父亲喉咙中梗着的一根,拔不掉的刺。但是尽管有那么多次的吟唱,偷听的她却都不曾有过震撼。她的心疼了!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她使劲地揉了再揉,她终于相信,父亲是真的哭了!

他的眼泪毫无预警地砸落在曲柔笛上面,瞬间便溅成无数的小水珠,四处逃窜。

后来,以至于是很长时间以后,她才明白父亲当时吹奏的曲子正是几十年前轰动武林的绝情曲,它有个好听的名字——蝶恋花!

在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即使是那样一个天神般的男子,也是有隐痛的。那么深,那么绝望的痛,那样的他,她又怎么会恨得起来?

“墨儿……”狂在昏迷中喃喃念着那个名字。艰涩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樱红袖焦急万分的面容。

“你终于醒了!”樱红袖惊喜的看着他,让狂忽然间想起昏迷前的事情。那一大战,他没有想到梅韵是孤客的徒弟,想起她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也定是孤客的命令。他的心不禁发寒。后又见她与流金合作围攻他,心中恼怒不已的同时,也暗暗忧心起墨儿的安危。这恐怕是孤客的调虎离山,将他引至裂天崖顶,意欲歼灭。只怕墨儿的处境亦是十分危险。

他的胸前亦是被梅韵那致死一击,给重重划伤!如今已被樱红袖换上了干净的纱布。

他压低声音问,“我睡了多久?”因为刚醒,声音自是异常沙哑干涩。

樱红袖赶紧倒杯茶喂他喝下,方展颜笑道,“两天,所幸你醒了,我还真怕……”说到这里樱红袖的双眸竟有些泛红,有迷雾爬了上来。

狂一怔,两天!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臂道,“魔宫……魔宫可有什么消息?”他的话因为说的太急,变得有些慌乱。

樱红袖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马上便恢复了镇静。

魔宫宫主大喜是何等的大事。崖下的小镇自是人人争相传阅。她在听闻后自是吃惊一场,几人进魔宫十日有余,她每日深感忧心,都会站在裂天崖下守候。但在得知泪墨将嫁给魔圣后,心里忽然间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吃惊、疑惑、迷茫,也许还有那么一丝的窃喜。

她本来已经死灰的心又渐渐的复活了。

紫衣女子一旦嫁为人妻,她和他之间便会隔着一道推不开的墙,他刚开始也许会很难过,但是时间长了,深知两人的不可能,也许就会渐渐遗忘了她,然后发现她的好。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就在崖下发现了昏倒在地的狂。心里预感准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果然,就在她救狂回客栈的第二日,小镇下散播着各种各样的魔宫传言。

有人说魔圣死了!死在了他的新婚妻子手上。

有人说魔圣死后,魔宫大乱,道教发动武林的所有正义人士攻入魔宫,意欲歼灭。

有人说魔圣是自杀的,因为没有人能够将他杀死!

有人说他的妻子在魔圣死后不久,也葬身在武林之士手上……

各种各样的传言,钻进樱红袖的耳中,她无暇辨别真伪,但她已经敢肯定一点的是,那就是轰动武林的简约不管是自杀还是被杀,都在证明一点,那便是他已经死了!

但她却不相信泪墨会葬身在他人之手,也许在樱红袖下意识的想法里,这样的一个女子是不会如此轻易死去的。

即使如此,她还是出去打探了一番,得来的消息让她越加慌乱起来。直觉她不能将此事告诉狂,要不然后果她不敢想象!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狂见樱红袖久久不语,以为真是自己心中所想,脸寒了寒,不顾伤口就要起床,可也因为这样牵动了伤口,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瞬间便将干净的纱布染上了血红色。

樱红袖大惊,赶紧拉着狂安抚道,“是你想的太多了,我只是在想魔宫这几日平静如常,你怎么会忽然间问我魔宫的消息?”她顿了一下,忧心道,“难道魔宫出了什么事情吗?”

“真的!”狂皱皱眉,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注意到她抓着自己的手臂,不着痕迹的避开,心里却是一松,淡声道,“你别多想,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既是没事,自然很好!”

“你的伤口裂开了!”樱红袖叹息一声,双手已麻利地翻出新的纱布,给狂换上。

清楚自己的伤势应该尽早处理,见到她的动作,也便没有阻止。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魔宫现在平静,可能也只是表面,拿来蒙蔽人的,说不定里面早已波澜起伏了,待伤势稍缓,他打算在今夜去一趟魔宫,查探清楚。

事实上,不等狂亲自前往,已有人找上门来。

这个人出乎狂和樱红袖的意料,更是惹得樱红袖惊慌失措,忧心不已!

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人便是清心楼主江湖。

他早已回到了樱城,但因为心中的执念,看到了数日前的幻象,自然看到了紫衣女子的遭遇。大惊之下,顾不上其他,召唤出通天兽,一路疾飞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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