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虽然连玉像是放下了心,但是面上的迟疑却依旧没有抹去。她顿了顿神,掀起袖子,开始打起水来。

既然越来越不安,那就早点结束早点离开。

可是这回,却是事实摆在眼前。

这水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的长头发?这里带发修行的人,只有自己。可这是四天以来,她第一次靠近这井边啊。

连玉看着那水中漂浮的大把长发,突然想起明月说过:不要轻易提起她。

单手慌忙的将水桶重新推到井里,连玉只觉得脑袋发蒙,心神不宁。若是只有几根,她还可以解释成意外,可是,整个桶里,都是阴森森的长发,飘满了水面,连玉蹙眉,却再也没有说服自己走过去。

她的左手握着右手,温暖着那已经冰凉的温度,眼中好奇的欲望愈加的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刚刚提到紫灵,就出现了这么邪门的事?

连玉起了疑心,便知道自己一定要马上明白那紫灵的来历了,她索性不再理会那井中有什么,跑去房中寻找明月去了。

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连玉惊慌失措的眼神,这里的人每个人都像是一个木偶一般。从不关心别人的事,这四天来,连玉只和临空师傅和明月有过交谈。

连玉抹了抹手腕,目光扫了一番。这时候明月正在房门口喂着七八只兔子。连玉看见她,便径自走过去,一本正经的道:“明月,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紫灵的事。”

明月眨了眨眼,放下手中的萝卜。有些不解:“你怎么突然这么急,而且不是说了么?我的法号叫寂……”

连玉勉强一笑,打断了她的话道:“好了,咱们俩还法什么号啊,你赶快告诉我紫灵的事。”

明月微思量了一番,起身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两人眉目相对,竟是几分恍惚。

明月还没开口,便听到了她一声浓重的叹息。连玉皱紧双眉,静静的盯着她。

她正准备出声,却还是害怕的不行。便玩弄起手中的萝卜,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酝酿了好久还是没有出声,连玉一看忙催促道:“明月!”

明月握紧了拳,反手拍了怕连玉的手腕。微笑道:“急什么啊?”

她苦涩的笑了一下。

经过她的一番叙述,连玉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紫灵也是十年前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是先皇的宠妃。只是,当时太过跋扈,先帝便罚她来这里代发一年,以示惩戒。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她到了这里不过半个月,便传来了新君上位,先皇归天的消息。紫灵顿时入坠地狱,人也疯了起来。

她什么都不会,只会跳舞和取悦君王,一心盼得便是一年后得以回宫。可是,当听到皇上归天的消息后,那个十八岁的少女便在一周后受不了这里的严格和清规,跳井自杀了。

目光扫了一眼,明月看见连玉听到跳井自杀的时候眉目明显紧张了起来。

但是话还没说完,明月便继续说了下去。感清寺的道袍都是尼姑们自己做的,紫灵也做了很多,但是没一件及格的,全都被扔了,这也就是大家看到那件紫灵做的道袍时。为何如此激动。

其实,死一个人还不正常吗?尘世间每天要死千万人,只是这紫灵死前的话把大家震慑了。

紫灵死前,因为试图逃跑,被罚三天禁食。而且洗锅砍柴之类的活儿都是她做,所以,她就自杀了,留下遗书放在她的床上,八个字:死不瞑目,永不安宁!

死不瞑目指的是她自己,永不安宁指的感清寺。

这寺中,开始把她的话当真的人并不多,甚至还有人出言不逊,但是很快的,那些人都死于非命了,而且都是……在井边死的。

大殿的佛祖面前从不会出事,但是到了后院,紫灵这个名字却是谁都不敢提的,否则,就会遇到类似于连玉今天发生的事。

于是,紫灵逐渐成了一个谜,一个禁忌……

明月说罢,转眼看向连玉。至此,连玉甚至没了惊讶的力气,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快要招架不住。

连玉想要站起来,脚下却一个踉跄,身体向后仰,狼狈的摔在地上,明月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安慰了几声。便要转身重新去找她的兔子。

连玉一转身,却突然又倒了回来。

她肃然的问道:“紫灵生前住在哪里?”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明月的手突然轻轻颤了一下,兔子笼前,一只手猛然停住。那只手,柔若无骨,却苍白至极。

连玉静静的等着她的答案。

明月的动作停了下来。

连玉也停止了一切的动作,除了呼吸。

她们的目光,都有着各自的复杂。

连玉的眼中,带着几分急切,却又有些担心,美眸微微眯起。直直的盯着明月,而明月则愣愣的拿着手中的萝卜。

的确,她愣住了。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瞬间凝固了起来,只有那几只没有吃饱所以躁动不安的兔子证明着时间还在逝去。

一瞬间所有的沉默都是如此的怔然,一瞬间所有的焦躁都是如此凝固,一瞬间所有的怪异系数奔现……

明月手腕一惊,顿时呆立,萝卜顺势落在地上,在兔笼边打了个旋,静静的沉默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极为无奈的:“你啊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

那声调,像是千回百转的哭泣,又像是猩尖尖底处的一剜污泥,令人如此感慨。

连玉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理解明月的表情了。她顿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明月又浅浅的笑了一下:“罢了,你既然问了,我就告诉你。”

听到这话,连玉的表情突然尼姑了许多。她似乎已经猜到明月要说什么了。

连玉静静的瞧望着明月微微悲怆的神色,脸上随即有些悲凉。

明月缓缓启唇,声音喑哑难听:“没错,十年前,她跟我同住。而她死之后,就是我一个人了,直到你来。”

连玉心中骇然,但是她却马上冷静了下来。难怪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床潮的有些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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