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下旨连玉出家)

连玉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尤其是碧儿跟她说老大想杀死林茂之后。

她站在王府中的院子,抱紧了双臂,微微有些冷,她却心神不安到懒得进屋去那衣服。

“连玉,怎么又在这里发呆,不怕受凉了么?”故垒轻轻的将火红的狐裘披在连玉肩上,扳过她的身子,有些心疼的额道。

连玉轻轻的抬起了头,复杂的目光随之落在了故垒眼中。

故垒看去,连玉此刻似乎在想着什么东西。

他见连玉的心中似乎有些不悦,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头,连玉吐了吐舌头,从袖中拿出了蓝笛。

蓝笛依旧晶莹透泽,在雪光中依旧略胜一筹。连玉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放在笛口,舒缓的音乐便随之舞奏。

儿时凿壁偷了谁家的光

宿昔不梳一苦十年寒窗

如今灯下闲读红袖添香

半生浮名只是虚妄

三月一路烟霞莺飞草长

柳絮纷飞里看见了故乡

不知心上的你是否还在庐阳

一缕青丝一生珍藏

桥上的恋人入对出双

桥边红药叹夜太漫长

月也椅人也彷徨

乌蓬里传来了一曲离殇

庐州月光洒在心上

月下的你不复当年模样

太多的伤难诉衷肠

叹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庐州月光梨花雨凉

如今的你又在谁的身旁

家乡月光深深烙在我心上

却流不出当年泪光

……

开始,是缓缓笛音,最后,连玉不知是不是急了,便放下了笛子,悠悠的唱了起来。

故垒舒眉轻笑。

他轻轻的抱住了连玉的腰,有些暧昧的道:“怎么,又想林茂了?”

连玉笑了一下。

她酝酿了一会儿,拿着笛子轻轻敲了故垒一下:“怎么,你吃醋啊,这是我听来的歌,又不是我写的。我和林茂是朋友,他这么久还不回来,我当然会想他。”她抚着腰腹上的手,感觉暖暖的。

故垒顿时一怔,道:“若是他三年五载的都回不来呢?”

连玉目光微沉,“故垒,你在诅咒吗?”她有些怨念的道。

故垒苦涩的笑了一下,轻轻的咬了咬连玉的耳垂。

“有人敲门。”故垒突然道。

连玉一凛,赶紧向门口走过去——家丁正在开门。

大门缓缓打开,夏敛的脸上一脸凝重。

连玉微微阖上眼睛。

夏敛若是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好消息,怎么会是这般脸色?

而故垒也紧紧地皱着眉,手搂着连玉的腰,不理会夏敛不悦的眼神。

连玉眼一瞥,不耐烦的道:“若是公公想说林茂回不来了,就请回吧,楚玉知道了。”

她虽然不想惹这个皇帝身边的红人,但是此刻他还能跟自己说什么,无非就是说林茂路途上又出了什么问题,病死他乡了吧!

连玉哼笑一声,皇帝就是皇帝,连理由都懒得费心去找。

林龙业是个聪明人,但他从来不愿意在这些方面多费脑筋,他只要随便一说,宫里的人都不会多说什么。哪怕他说一句,猪在天上飞,整个皇宫的人都会深信不疑。

这就是皇宫里的潜规则。

连玉转过身子,头整个埋在故垒的胸膛里。秀美的眉轻蹙。

身旁的夏敛轻轻笑了笑,

故垒的手臂环住了她,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王妃猜的不错,王爷的确是在回途的路中死去了。”夏敛沉声道,他微微一笑,又继续道:“但这不是咱家到王府来的主要原因。”

灯影微昏,她看不清他的眉眼。

连玉没有回头,只淡淡道:“那你来做什么?找骂么?”

“奴才不敢,皇上有圣旨给王妃。”夏敛诡异的笑了笑。

“不要不要,我不要听。”连玉在故垒的怀中狠狠的摇头。

故垒道:“连玉,别耍性子了。”

连玉这才微微睁开眼。

院子里,夏敛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不该出这个声的。

只是,现在似乎也没有逃避的权利了,这要是能有什么好事就怪了。

夏敛轻咳了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明黄锦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十四子林茂,天资聪慧,勤修文武,聪颖出众,今毙于他乡,朕实感痛心……”

痛心?这不是他一手策划的么?真是虚伪,她扁了扁嘴,有气无力的看了故垒一眼。

故垒面无表情,像是听着一沉无感情的戏。

“现特命王妃为十四子林茂祈福,带发修行。赐号清然,明日启程,前往感清寺。钦此!”

感清寺?出家?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故垒一怔,他听得声响,却是连玉无力的瘫倒在旁边,似乎一个马上濒临死去的动物。

刚才,那短短几个字,便奠定了她的悲剧。

只是,为什么会是带发出家呢?

心跳得有丝乱,竟然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

夏敛想了想,道:“王妃不必过于忧虑,感风寺十分幽静,可以让王妃有充分的有时间来忘记王爷逝去的悲酸……”

“你不要说了。”声音又沙又哑,连玉自己也吃了一惊,好一会,不见他说话,她只好道:“你走吧,我明日启程就是了。”

“奴才告退。”

连玉眼睛模糊,身子被一个怀抱紧紧圈住,温柔的手指

连玉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甚至忘记了这是在哪里。

她早已想到夏敛带不来什么好事,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夏敛会让她出家。

然而,她更更想不到的是,这不是一件事结局,而恰恰,是另一件事的序幕。

是一件,她几乎要忘掉的事。

她哭泣着,心肝乱跳,正琢磨着该怎么说,门口却一阵声音传来。

连玉刚刚看到那本小札的时候,便做好了接应一切意外的准备,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出家的命运。

她倒在故垒的怀中时,忽而听到故垒轻声道:“连玉,我带你走,好么?”

很少见故垒有如此局促的时候,但她们并不是说走就走的,因此她心中纵然已经说了千次万次愿意,却还是有些不愿的开口道:“故垒,倘若我们走了,皇上一定会迁怒于杨家。”

天气寒冷,故垒紧紧的抱着连玉,连玉虽然睁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肩膀上披了那件厚厚的红狐貂裘,衬得她的脸容十分苍白,她的眼中带着浅浅的悲伤,却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怆。

听到连玉的话,故垒笑了一下,他看着连玉,竟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但也不想说什么不管不顾之类的话,那样,她不愿,自己也不会开心。

连玉的口中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故垒却也无心探寻,他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只会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我,上一次就是这样,这一次又是这样。”

虽然他可以尊重她的意思,但是不可能不心痛。故垒将唇放在她的耳垂上,轻轻的吻了吻。眸光努力的向天上看,他知道,自己不能流眼泪。

偶尔垂敛眼眸,他又情不自禁的看着连玉。

他们就这么耗着,连玉伏在他的怀中,感觉很是温暖,暗自希望可以永远留在他的怀抱。他在这里,自己似乎也可以安心许多。

正胡四乱想着,连玉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故垒瞧见,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来时匆忙,衣衫稍嫌单薄,此刻又坐在地上,不得动弹,夜色淡淡,月影模糊,他全身都凉透了。

当连玉再一次睁开眼时,才过了约半个时辰。她慌忙站起来。猛地一下子站起来,脱下狐裘披在故垒身上。嘴上一边迭声抱怨:“怎么不叫醒我啊,若是冻坏怎么办?”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要走的事,直到故垒抬起眼。猛然那圣旨才算是落入心中,她拿着那狐裘顿时停住了手,看着故垒的双眸险些沉醉下去。

的确,她要走了,这此去,或许就回不来了。

低头笑了笑,故垒又站起将狐裘重新披在她身上。整了整领子,爱怜的道:“我的身体很好,你还是多担心自己吧。”

连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怎么忘了,故垒的武功很强的,身体又怎么会差?当初在破庙的时候,不就是他把身上这件狐裘送给自己的吗?如此想来,连玉抱歉的笑着,却又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

故垒看她哭着,却并不急着安慰她。皇帝这次让她代发出家的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林龙业对连玉一直有觊觎之心,他怎么会舍得让连玉去做尼姑?

半晌,故垒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了然的笑容,却又僵住了。他有些奇怪的盯着连玉,未几,不知该如何开口。

连玉看着故垒,此刻,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有些瘦消,像是可以刺伤人一般。但是眸光里,却有些不解,连玉有些奇怪,低声道:“故垒,你怎么了?”她没有止住眼泪,却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故垒。

故垒望着她,没有说话。突然他一把拉住连玉的手,丝丝凉意沁入手心,连玉险些冻的收回来,好一会儿,故垒很郑重的问道:“连玉,你是不是答应了皇帝什么?”

此刻的故垒是如此的惊囡,又是如此的担忧。连玉叹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却还是道:“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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