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霸气
小诚诚回国的第一晚上，居然与奶奶许琴同睡，还是许琴强烈邀请的，不惜把曾伟伦赶到客房去睡，理由很简单，就是怕孩子在不熟悉的房里睡眠不安，不得不令曾子欣再次瞠目结舌。
知道隔代亲，却不知道能亲到这级别，连宿怨都可以化解得干干净净。
曾子欣不得不对儿子刮目相看了，这孩子到哪里都得宠，被宠到这水平也着实少见。
也许昨天扫墓太卖力了，又或许同奶奶一起睡觉太安然，小诚诚竟睡了个大大的懒觉，比曾子欣还懒！
下了一天一夜的毛毛细雨，天渐渐开始放晴。
太阳慢腾腾地从云层里懒懒地钻出来，给大地洒下一片温暖，地面上的积水悄然而逝。十点多钟的时候，已是蓝天白云，和风送爽，天地间一片清明。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全家一起去公园玩！”曾伟伦一声令下，全家大大小小7口人一起出发了。
这是曾子欣有生以来所经历的曾家第一次全体出行，曾伟伦和曾子强父子俩各开一辆车才装得下这帮人和野餐用的东西，甚至连放在储藏室里二十多年没用的小折叠桌和小木凳都翻出来洗净擦干派用场了。
因为赶得急，可忙坏了张妈。
公园里，早已人山人海，被阴雨天憋得快发霉了的人们，好不容易赶上这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自是不肯在家里呆着，都邀上亲朋好友出来透气了。
草地还是有些润湿，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悠悠地躺在草叶上，安静地注视着欢喜的人们。
小诚诚很快融入这欢乐的人海里，与奶奶、舅舅和小姨一起嬉耍照相。
曾伟伦、曾丽君和曾子欣三个人则坐在小折叠桌旁的小木凳上，吃着小零食，看着他们，聊着天。每隔一阵过去给他们送送水，发两包小食品解解馋。
“哥，这一套东西还是我和嫂子一起买的那套吧？”曾丽君摸着折叠式桌子问。她说的嫂子就是曾子欣的妈妈。
“嗯，自从欣儿妈妈离开家后，就一直锁在储藏室里没用过。”曾伟伦说。
“跟许琴结婚后，您一直都没有带全家出来玩过吗？”曾丽君背后从来不叫许琴嫂子。
“从来没有，没那心情了。”曾伟伦说。
“我记得以前您和嫂子每个星期都要带欣儿一起出来玩的，那时，志华哥一家总是一起玩。”虽然时光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曾丽君依然记得旧日的快乐。
“欣儿可能不记得了，以前一到周末，你就闹着要出来玩，所以，你妈妈才提议买这套桌凳。”曾丽君看看曾子欣说。
“那时，你常和小宇在这里打打闹闹，只不过，那时这里没现在这么漂亮，不过，好象还是这片草地。”曾丽君看看远处，又看看曾伟伦，似乎是要确认她那久远的记忆。
“没错，就是这里。所以，我今天特意带你们来这里，让小诚诚也到他父母小时候玩过的地方玩一玩。”
原来爸爸这么有心，曾子欣很感激地看着爸爸。
“子欣？”一个熟悉的声音飘然而来。
“刘蓓？”曾子欣腾地站起来，惊喜得忘了合嘴。
“子欣，真的是你？啊，我真是太高兴了！”刘蓓也乐得跳起来，拉着曾子欣左看右看，然后，对着远处大叫：“头！头！快过来！快来看这是谁？”
远处，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牵着一个小女孩在草地上玩，听到叫声，仿佛军人听到号令一样，抱起小女孩就跑过来。
“看，她是谁？”刘蓓兴高采烈地挥挥手，向还没跑到面前的黄洪波哇哇大叫。
“子欣？”黄洪波惊讶地说。
“不是我是谁？”曾子欣好笑地看着他。早听说他和刘蓓结婚了，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
“这是你们的孩子？”曾子欣看着小女孩，伸出手来想抱抱她，“好漂亮，像个小洋娃娃。来，阿姨抱抱好不好？”。
小女孩竟不认生，笑眯眯地倾过小身子。
曾子欣抱过来，逗着她。
“妈咪！”小诚诚冲过来，小脸上淌下一两滴汗珠，“她是谁？”
“诚诚回来了，她是小妹妹。”曾子欣说。
曾伟伦拿来纸巾，蹲下来帮小诚诚擦汗，许琴也到了，呼吃呼吃喘着大气。
小妹妹看到小哥哥，踢蹬着小腿要下来。
曾子欣把她放下，小诚诚和小妹妹好奇地你看我我看你。
“哥哥好！”小妹妹奶声奶气地说。
“你是谁？”诚诚稚气地问。
“我叫甜甜，你叫什么？”小妹妹说。
“我叫诚诚！”诚诚答。
“哥哥和我玩吗？”
“好吧，走，我们去那边，我舅舅和小姨在等我。”诚诚想了想说。
诚诚拉起甜甜的手，径直走了，留下一群大人干瞪眼。
“喝！就这么走了？”曾子欣摇头，然后问刘蓓，“不要紧吧？我弟弟和妹妹在那边照相，应该没事的。”
“没事，没想到孩子一捞就熟，由他们去吧！我们聊我们的。”刘蓓说。
“看到他们俩，就好象看到小时候你和小宇一起玩，也是这样，拉着手，一起跑来跑去，跑得一头汗。”曾伟伦说，目光一直盯着两个笑得很开心的孩子。
一家人打了个招呼，都随孩子们到那边照相去了，只留下他们三个老同学坐在这里聊天。
“子欣，他是唐昊宇的孩子吧？”黄洪波问。
“嗯，不过他还不知道。不要告诉他。”曾子欣说。
“听说他还没结婚，是不是在等你啊？”
“不可能。别往那边想，我现在这样挺好。”
“唉，我看他对你挺痴迷的，怎么最后还是走不到一起呢？”
“也许这就是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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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两家人收拾好东西，走到公园里的停车场。
“甜甜，我们一起上车。”诚诚拉着甜甜的手走向曾伟伦的车。
“甜甜，跟爸爸走，我们要回奶奶家，奶奶叫我们回家吃饭，快跟哥哥说再见。”黄洪波拉住甜甜，“下回有时间我们再和哥哥一起玩。”
“不行，甜甜要跟我一起吃饭。”诚诚说，口气很霸道，不容分说的样子。
“我要跟哥哥一起吃。”甜甜也附和着，怕爸爸不同意，先嘟起小嘴示威。
“既然小朋友想一起吃，你们就别回去了，跟我们一起到饭店吃饭，我已订好了桌位。”曾伟伦劝黄洪波，“大家难得见面，正好可以聚一聚。”
于是，大家一起离开公园，来到饭店，两个孝子自然是难分难舍，要紧挨着坐在一起。
“诚诚哥，你爸爸为什么不来吃饭？”甜甜天真地问诚诚。
全桌人面面相觑，不知诚诚会如何反应，一直以来，曾家人都小心地不在诚诚面前提他父亲的事。
“他不知道我们回国。”诚诚低着头说，突然，用手抓起姥姥放在他碗里的烤鸭腿狠狠地啃起来。
“那他一定不是好爸爸！”甜甜嘟着嘴，替诚诚生气。
“甜甜，好好吃饭，别说那么多话。”黄洪波制止女儿，夹一块肉堵住她那不饶人的小嘴。
“诚诚爸爸不好，不陪诚诚玩，也不陪诚诚吃饭。诚诚好可怜。”甜甜边嚼肉边说，“爸爸，不如你来当诚诚的爸爸，以后可以陪诚诚和我玩。”
全桌人再次被雷了一下。
诚诚抬起头，眼里放出光来，他看看曾子欣，想知道妈咪同不同意。
妈妈再怎么好，还是替代不了爸爸。曾子欣看向曾伟伦，慌了神的她已手足无措，渴望得到父亲的指点。
同样身为母亲的刘蓓看到了孩子眼里的渴望，也看到了曾子欣的惊惶。她扯了扯曾子欣的袖子，令她看向自己。
“那就让诚诚作我们的干儿子，怎么样？”刘蓓问，“我当诚诚的干妈，黄洪波当诚诚的干爸。”
“诚诚，你愿意吗？”曾子欣眼前一亮，这是一个好主意，“这样，你不仅多了一个爸爸，还多了一个妈妈和一个妹妹。”
“真的？”诚诚抬起头，鸭腿搁在眼边不动了，眼里放出惊喜的光芒。
“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同意。”曾伟伦说，拿起餐巾纸，帮诚诚擦掉嘴边油呼呼的囱汁。
“我愿意！”诚诚大声地说，小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
一桌人被他的情绪感染得全都激动起来，一齐煽风点火，“还不赶紧叫干爸爸和干妈妈？”
许琴立即把诚诚叫到黄洪波面前，让他恭恭敬敬地叫“干爸爸”，鞠躬；再到刘蓓面前，叫“干妈妈”，鞠躬。
黄洪波和刘蓓答应得干干脆脆，每人还紧紧地抱了诚诚一下，在他脸上香一下，他一激动，也在他们脸上回亲一口。
“哥哥的爸妈比我多，我有意见。”甜甜一着急，眼泪吧嗒吧嗒流下来，她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全桌人一愣。
“来，我也觉得吃亏了，我儿子被你爸爸和妈妈拐走了，我也要把你拐了，你叫我干妈妈，好不好？”曾子欣把甜甜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在她脑门上吻了一下。
“好！干妈妈！”甜甜破涕而笑，把曾子欣的头勾下来，吧唧一口。
两个小宝贝扯平了，高兴了。他们吃饱后，手牵手跑店中央的小喷泉旁玩去了。
“子欣，回D市做完清明，你有什么计划？”刘蓓问。
“我想带诚诚去各个地方玩一玩，然后就回美国。”曾子欣说。
“哎，刚才在车边，我发现，你家诚诚天生有股霸气，特有主见，跟唐昊宇真的很像。”黄洪波说。
“没办法，遗传！”曾子欣无奈地说。
“这么小就如此聪明，没准他将来比唐昊宇还牛！”刘蓓说。
“就是就是！”曾子强特有同感。
当大人们谈话时，两个小朋友也在一边看小鱼，一边聊天。
“哥哥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
“什么时候再回来？”
“不知道，不过，很快会回来的。”
“真的，回来一定要来看甜甜！”
“那当然。”
“拉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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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曾伟伦带曾子欣和小诚诚飞到D市，祭拜曾子欣的母亲。
黄鹤天家里，一大家子人喝茶谈天，多了诚诚这个开心果，更是欢喜非常。
小诚诚本来就是“人来疯”，置身于这么多亲人中间，胖墩墩的小身体一刻不停地晃来晃去，亲亲这个，黏黏那个，最后硬缠着黄鹤天教他功夫。
“哎呀，小诚诚这么喜欢功夫，不如留在这里，老太公天天教你，好不好？”黄鹤天逗着小诚诚。
“好呀好呀！”小诚诚乐得拍手，照着老太公脸上就是一通狂亲。
“呵呵呵呵，你在老太公脸上涂口水呀？”黄鹤天开心地大笑。
“嘿嘿！”小诚诚窝到黄鹤天怀里，转脸看着曾子欣，“妈咪，我们留在中国不走了，好不好？”
“啊？”曾子欣奇怪地看着儿子，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
“妈咪说好，我喜欢这里！”小诚诚的执拗劲上来了，他走到曾子欣面前，摇着曾子欣的手，很强硬地教妈妈说“好”。
“在美国不是很好吗？”曾子欣反问。
“不，美国没有中国好，这里可以学功夫，有好多人玩，这里还有甜甜，还有爹地……”小诚诚快言快语，没想到一不留神把他心里的渴望漏了出来。
他猛地一捂小嘴，紧张地看着曾子欣，生怕曾子欣生气。
所有人都愕然。
曾子欣仰头，心里悲悯着自己。
噢，到底是血浓于水，亲情是割不断的。孩子小小的心里始终还是留有爸爸的位置，虽然从没见过爸爸，但心里还是会想念他渴望见他，甚至期待拥有他。
曾子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让儿子见到唐昊宇不是难事，难的是见面后会发生什么事！一旦唐昊宇知道诚诚是他亲儿子，他那么霸道的人，会善罢甘休吗？自己会不会失去儿子呢？想着想着，泪竟哗然而出，止都止不住。
“妈咪，我不找爹地了，我只要和妈咪在一起就好。”诚诚肉肉的小手慌乱地擦拭着妈妈脸上的泪，自己差点也要落下泪来。
“诚诚，到老太公这里来。妈妈心里难过，哭一下也许会好一些。”黄鹤天走过来，想要抱诚诚。
“不，我要和妈咪一起。”诚诚挤入曾子欣怀里，双手环抱着曾子欣的腰，小身子紧紧地贴着妈妈，不肯离开。
他喃喃地说：“妈咪，不哭，诚诚爱你！”
“诚诚真懂事！”外公在他身边蹲下来，抚摸着诚诚的脑袋夸奖他。
“欣儿，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看，你们先在国内住一段时间，让诚诚学学跆拳道也好，其他事暂时别想那么多。怎么样？”曾伟伦婉言劝诫曾子欣。
作为父亲和外公，他还是希望看看曾子欣和唐昊宇是不是还有机会和好。如果有机会相遇和好，那是最圆满的结果，诚诚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如果最后还是不行，那也罢了。
假如曾子欣一直不结婚，他作父亲的就一直放心不下来。
“让我想想。”曾子欣擦干眼泪，心里没一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