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不改

为了避免与那个唐昊宇相撞,曾子欣自觉把锻炼时间改在下午下班之后,那段时间休闲中心人少,她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用排队。反正她独自一人,乐得逍遥。

这段日子倒也风平浪静,唐昊宇没有理会她,应该说,连话都没和她说过一句。

今天是周末,曾子欣睡了个小懒觉,然后上街瞎逛。家里存货不多了,又该出去疯狂采购一次了。

春节将至,超市里人特别多。曾子欣混在这些或匆忙抢购或闲散挑选的人潮中,慢腾腾地挑捡着自己所看中的物品,排了好长的队才得以付款。好不容易出得超市,手里已是左一大包右一大包。拎着一堆东西走到大路边,曾子欣已累得手酸腰困了。

人行道上,同样是人流如潮,络绎不绝。大礼拜天的,打的也特别难。

曾子欣眼睁睁看着几辆快到面前的的士被前面一两米外的等车人拦截,只能无可奈何地站着,脖子伸得老长,眼睛巴巴地望着穿梭的车流,只要看到亮着“空车”标识的的士她就频频挥手。

一辆银灰色的大众车戛然停下,不偏不倚刚好停在曾子欣面前。

车窗徐徐打开,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传出来,带着欣喜:“小酒窝,真的是你?哈哈哈,我还怕认错人了呢!”

曾子欣弯下腰,看见车内笑容满面的驾驶员,恍然:“是你?”

没错,是他,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自爆暗恋过她的老同学黄洪波。自从那次聚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算来可能有半年了吧。

“咔嗒”一声,黄洪波打开车门,下了车,小跑到曾子欣身边,神情激动地说:“我还以为很难再见到你了呢,打你的电话也停机。”

“哦,我在别的城市工作,换了手机。”知道黄洪波暗恋过自己,曾子欣一直没敢给他打电话。

“难怪。你在哪个城市工作?”黄洪波问。

“D市。”曾子欣说。

“那现在你是?”

“哦,算出差吧。我要在这边短暂工作一段时间,以后还要回那边。”

“具体在哪里?”

“中华玉宇集团公司,我们有一个合作项目。”

“太好了,以后可以常常见你了!”黄洪波高兴地说。

“呵呵!”曾子欣意思意思地笑,她可没那打算。

“你在等车?”

“嗯,东西太多,我想打一辆的士。”

“上我的车吧,今天为你免费当司机。”

“嘿,不麻烦你了。”

“有啥麻烦的,老同学客气啥呢?”

“那好吧,谢谢了。”

黄洪波热情地帮曾子欣把东西放上车,送曾子欣回到家,还主动搬上楼。

“都买些啥宝贝,这么沉?”

“全是零食,留着慢慢享用。”曾子欣把袋子里的东西捡出来,“想吃哪样,直接开包。”

黄洪波笑而不动。

曾子欣翻出一包巧克力豆,递给黄洪波。“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不了,男人不吃这种小女生零食。”黄洪波很man地说。

“不是吧,我弟经常跟我抢着吃呢!”曾子欣扑吃一笑。她见过的男人里,买零食者不多,吃零食者不少,都从她们女生这噌吃,真吃起来,比她吃得更多更快。

“我从来不吃这些玩意儿,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黄洪波说。

这家伙看来是非人类转世的,不食人间小食品。

“辛苦你了。那你喝点什么,茶还是饮料?”曾子欣一一点着桌上摆放的牛奶、果汁和茶叶什么的,投给黄洪波询问的目光。

“白开水就好。”黄洪波走到罐装纯净水饮水机前,自己拿了一个纸杯,接满水,咕嘟咕嘟大口喝完。

两人坐下来,天南地北瞎聊了一气,不知不觉就聊到晚餐时间了。

“走,我请你出去吃饭。”看到曾子欣没有买菜,买的全是零食或速食食品,猜想曾子欣不是一个会煮吃的女子,黄洪波体贴地叫曾子欣出去吃。

“哦,不好意思,我煮的菜很难吃,不好意思请你在家吃饭。走,你帮我这么大忙,这顿我请。”在老同学面前,曾子欣一点也不回避自己的缺点,说得坦坦然然。

“我请,请客应该男士优先,女士跟着。走吧。”

“对了,叫上刘蓓吧!我好久没见她了,怪想她的。”曾子欣刻意地说。

不知道这几个月黄洪波找到心仪的女朋友没?他应该知道自己对他没想法的吧?不管怎样,有刘蓓作陪,至少话题可以多些,他也不会随便说那些令人尴尬的话吧。

“也好。我打电话叫她。”黄洪波本来不是很乐意请刘蓓,但看到曾子欣希冀的眼神,拉不下面子拒绝她的请求,只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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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曾子欣与黄洪波临窗相对而坐,心不在焉的曾子欣焦急地瞟着门口。

“刘蓓,这里!”曾子欣兴奋地叫,站起身挥手。

“哎,小酒窝,你终于浮头了!”刘蓓听到曾子欣叫她,好久不见,很激动,还没走到桌边就忍不住高声与曾子欣交谈了。

曾子欣站起来热情地迎接刘蓓,两人又搂又抱的,煞是亲热。

“嘿,几个月不见,好象白了不少。”曾子欣盯着刘蓓的脸仔细看。

“天冷了么!太阳开恩,不照在我脸上了。”刘蓓还是快人快语的说话方式,“你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呢!”

“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你呀!我可打过电话给你的,还长途呢!我记得有一次好象是你妈妈接的电话。是你懒得理我。”曾子欣故作委屈地说。

“我哪知道是你呀,我妈妈又记不清楚,只说是一个女的,名字都忘了。不然,就算是国际长途我也会打回头的。”刘蓓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嘢嘢嘢,马后炮!”曾子欣扭扭刘蓓肉嘟嘟的娃娃脸。

“回来过春节的吗?”

“不是,公司在这边有一个合作项目,来这边工作一段时间。”

“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你们一直有联络?”刘蓓注意到一旁笑而不语的黄洪波,狐疑地问。

“偶遇,在大街上。”曾子欣一边拉她坐在自己身边,一边说。

“应该说我们很有缘分,茫茫人海能够相遇,不是缘分是什么?”黄洪波有点激动,话里流露着随心而发的感叹,“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我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天定的!你们信吗?”

“哦?这么高深,我不懂。你想过吗?”曾子欣避开黄洪波发射着强烈电波的眼眸,停箸,转眼看刘蓓。

“我也相信缘分之说。”刘蓓目光有些闪烁,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了一下。

“小酒窝,还是留在这里工作别回D市了,为什么一定要违背上天的旨意呢?”黄洪波幽幽地说,充满爱意的眼眸一刻不离曾子欣的脸。

“不,我喜欢D市。上天的旨意,我们凡人不知道,也管不着。”曾子欣言之凿凿,不想让黄洪波有非份之想。

“你我很有缘,不是吗?”黄洪波固执地说。

“哦,是,有同学缘,我和刘蓓也是。”这人怎么钻进死胡同里不出来?曾子欣头又大了——比第一次见面时更头大。

“如果无缘,为什么我会在大街上无来由地碰到你,你怎么碰不到刘蓓?”黄洪波的理论让人有点难辩驳。

“偶然不等于必然。我每天在大街上碰到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有缘吗?”曾子欣被他搅得有点烦乱。

“不信你等着瞧,我相信缘分一定会变成现实的。”黄洪波很执着,不是一般地执着。

刘蓓低着头吃菜,什么话也不说,曾子欣的心情被黄洪波的狗屁理论破坏,也不想说话,只有黄洪波,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他的佛学理论,时不时联系曾子欣与他的实际,引经据典,说了一大堆。

“刘蓓,茄子煲好吃,你尝尝。”曾子欣听得腻歪,想岔开话题,谁知,刘蓓只埋头苦干,不搭理她。

气氛似乎有点诡异。

刘蓓不吭不哈,黄洪波自说自话,有些不该公开讲的话在刘蓓面前并不回避,甚至有点故意。

这是什么状况?

曾子欣拿筷子在刘蓓眼前晃了几下,刘蓓不得不抬眼面对曾子欣,她的眼里盈满了水水,好象快要掉下来了。

“你怎么了?”曾子欣吓了一跳,慌忙问刘蓓。

刘蓓转脸,幽怨地看着黄洪波说:“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一步。”

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刘蓓——!刘蓓!”曾子欣大叫,慌乱地问黄洪波说,“喂,你怎么不去追她?”

他和刘蓓不是好朋友吗?好象他们一直都来往很密的。

黄洪波无语,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真是!曾子欣丢下筷子,推开椅子,以极快的速度追出去。

室外,阴冷的风不知什么开始变猛烈了,呼啦啦地吹得地上的枯叶翻着跟头飘来飘去。曾子欣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迎风跑着,脸被冰刀一样的风刮得有点刺痛。

天已经蒙蒙黑了,街心公园的大草坪上,只有寥寥几个路人,被大衣领或大围巾严严实实地裹着,看不清面目,匆匆地行走。

刘蓓在大草坪中间的石板路上狂奔,高跟皮靴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速度,不时歪一下,令人揪心她会不会一不小心摔个跟头。

曾子欣总算追上刘蓓了,抓着刘蓓的手臂,令她停下来。

两个人弯着腰,抚着胸口,气喘吁吁,鼻孔里喷出的热腾腾的气息粗重地喷到寒冷的空气里,立刻化成白雾,悠悠地飘散开去。

“到底怎么回事?刘蓓,你别闷在心里。”曾子欣焦急地说。

隐忍了很久的刘蓓终于拗不过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曾子欣,彻底地向她打开了心门。

原来,刘蓓从幼儿园起就和黄洪波一个班,她们俩家住得又近,经常一起玩一起上学。刘蓓一直暗恋着黄洪波,为了和黄洪波在一起,她甚至放弃了自己心仪的外省大学,毅然选择与黄洪波一起在A市大学读书。

黄洪波一直把刘蓓当成最好的朋友,他坦白地告诉过她,他迷恋的人是曾子欣,他痛苦的时候亦会找刘蓓诉说,虽然刘蓓心里很难受,但还是乐意做他的忠实听众,为他排解痛苦。而她,却把自己的痛苦深埋在心里,只要黄洪波高兴,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小酒窝,我喜欢你,但也嫉妒你。为什么我那么爱他,他都看不见,而你跟他没几次接触,他却爱你爱得那么执着?唔唔——”刘蓓抽泣着说,满腹委屈。

“我不知道,其实我对他一点不来电,是真的!”曾子欣觉得很无辜,也很无奈。

爱情不应该是很美丽的事吗?为什么现实中总会有那么多的遗憾?爱上不爱的人很痛苦,被不爱的人爱上同样也很烦恼。

“你知道他爱你吗?”刘蓓听到曾子欣的表白,眼里亮起一丝希冀之光。

“上次回来,他有跟我提过交往之事,但我没有答应他。后来,去D市后,我也没有联络过他。这次碰到他,纯属偶遇。”曾子欣实话实说。

“我知道,他一直在单恋你,就像我一直单恋他一样。”刘蓓眼里的希冀瞬间即逝,苦楚地笑了,自己追逐的爱情就像这傍晚的天一样越来越暗,根本看不到前景。

“你们才是有缘有爱的人,也许有一天他会醒悟,只有你才是最值得他爱的人,我绝不可能成为他的另一半。”曾子欣说。

“我和他都很傻,都爱着不爱自己的人,是吗?”刘蓓一脸黯然。

“也许吧。我不是很理解,你们为什么要爱得这么辛苦?只有彼此相爱才是幸福的,否则,应该会很痛苦吧?”曾子欣半惑半解。

“我的确很痛苦,但我已经无法自拔了。”刘蓓伏在曾子欣的肩膀上,唔唔地哭。

也许爱情这东西就这么莫名其妙,陷进去了,就难以自拔吧。但至少,他们还清楚自己爱的是谁,比那个唐昊宇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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