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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出事?

我晓得自己应当冷静,也,不得不冷静。

并且,在那下一刻,我的心与身果真冷静了下来。

带着疯狂嗜血冲动的冷静。

原来,过了两万年,本吼仍然是那只朝天犼。

血腥味在风里还并未消散,地上的血液也未凝结,我离开尚且不到半个时辰,想来他们不会走

得太远。

当初我追潋滟很是困难,只因着她是在空中,味道消散的太快,而这一次,他们却进的是林子

在地上,本君还从来没有人追丢过谁。

混杂在血腥味里的味道,除了潋滟的,还有四种。

并且,其中一种,我曾经闻到过。

那只,被打回了原形的山猪。

一边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追,一边悔恨,只向那从来不敬的佛祖不断祈祷,她莫要出事。

随着那些树枝不断从身边掠过,空气里的味道越来越浓,十几息之后,我终于发现了他们。

在一片青藤弥漫的崖下。

潋滟被两只山怪各扣了一只手腕,压在地上。左脚踝钉着一根巨大的锁骨钉,而右脚,却被剩

下的一只魍魉攥在了手里。而那山猪尖锐的獠牙,正斜刺在她的右腰里。她的神情已然是一副陷入

了昏迷的模样。

如果,我先前还有那么一些的理智,此刻,也已经离我而去了。

那些杂碎,惊愕的望着我。

甚至,没来得及露出恐惧的神情。

两万多年,未曾体验过,犬牙刺穿血肉之躯的感觉,两万多年,不曾尝到过鲜血的滋味。这两

万多年,我只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从前那个自己。

却原来,本性难移。

我不晓得,自己的疯狂是因着她的模样,还是,因着自己再一次尝到了血的味道,再一次尝到

了杀戮的快感。但我晓得,自己要这些东西,不得好死,尸骨无存。

他们的面目,我不曾看清,也,不用看清。我所能控制的,不过是忍住吞下他们的愿望,将那

尸体一次次撕碎。

可是,那不能平息我的怒火。

并且,我晓得,自己不可能平息得了,心中这股疯狂的躁动。

因着,这怒,是对着自己的,因着,该被那碎尸万段,尸骨无存的,是我。

那些血液滑进我的喉里,却抑制不住我的哽咽。

从来不晓得,自己的口中会发出这样的低噎,仿佛有什么叫嚣着要出口,却因着那血液全部吞

回了肚子。

那些残片已然碎无可碎,我却仍旧停不下来。

也,不愿意停下来。

我怕。

怕一停下,便要面对自己的错;怕一停下,忍不住要撕碎的,便是我自己。

可,我不得不停下。

因着躺在地上的人儿,那轻轻的一声闷哼。

当我停下的时候,我才晓得,自己颤抖得有多厉害。口中的尖牙,不受控制的咬合着,将声音

尽数锁在了喉咙里。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凄惨的模样。

也不愿意,承认,那是她。

她,不该是这副模样,也,不该有这副模样。

我想叫她,可下颌的肌肉,怎样也动不了。

“......兔子,”她柔顺微卷的发,凌乱一片,面上的伤,几乎毁了半张脸,气若游丝,“救

我......”

我终于觉到有什么比那些鲜血更为腥咸苦涩的液体流进了我紧绷又僵硬的嘴角。

“潋......滟,”那味道,也终于使得她的名字从我的口中漏了出来,“潋滟。”

我甚至不晓得,自己是怎样化回人形,又是怎样,将几乎□的她,抱回怀里的。我只知道,自

己的手,颤抖得几乎抓不住她。

“潋滟,”我将她半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低的唤她,“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救我...大,兔子,救我。”她的眼紧紧的闭着,口中含糊的低声喃着,“潋滟好怕......

我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口中那些破碎的呜咽。

“我,来救你了,”我不晓得自己,是在骗她,还是在骗自己,“对不起,小狐狸,我来救你

了。”

却终于,只能吻着她几乎面目全非的脸,一遍遍的道歉。

她的一双手腕都被割开,左脚踝上的骨头,已然粉碎,右腰上的伤口中,露着一节肋骨,森然

可怖。

我晓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只咬着牙,一边施法封了她的痛觉,一边将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下

,便朝着须弥山赶。

这伤,对于她的修为来说,太过严重,我心里根本没底是否能全然治好,只好不去想,寄希望

于被称为须弥山第一的巫医,兼虚。

我所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这位被乾达婆不断提起过的神医了。

我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觉得列壤之国离须弥山那么遥远,便是使了风行术,也足足赶了一个

时辰。

此时,潋滟的脸已经惨白一片。因着我封了她的痛觉,故而,一直未醒。若不是我能感觉到她

的魂魄还未离散,只怕早就要疯了。

到得须弥山,是苏摩接得我,一阵混乱之后,终于将她族里的那位巫医请了过来。

见着那位唤作兼虚的巫医时,我呆了一呆。

她竟然与潋滟有四五分相似。

只此时,我哪里有心思去管这些。

那兼虚一看到潋滟,一张脸就变了色,叫了一句“潋滟?”已然忙不迭的去处理伤口了。

苏摩在须弥山的住处本是十分安静的,这时却很站了些人。兼虚手下的人,来来去去,进进出

出,我看着她额头上一遍遍的渗出汗水,自己却只能默然的站在一旁。

“斯生,你莫要担心,”苏摩在一旁按了我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兼虚的医术很好,你且放宽

心。”

我能觉到自己的神情是如何的木然,却依旧僵着声音道:“嗯。”

这场救治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那兼虚的衣裳都似乎湿了一遍,而潋滟,身上早已经缠满了写

着各种密纹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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