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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没有什么事情是还没有说开的。”储钦白平静:“你从小被教养责任大过一切,我很理解。但是大哥,你扪心自问,你没恨过他?年纪大不是理由,他一直打着白手起家的名号,但盛宇当初到底是靠什么起家的,你比我清楚。”

储旭明脸色顿时凝滞。

盛宇的创建,是因为储建雄娶了一位好妻子。

他的第一任,也就是储旭明和储安南的亲妈,一位名门淑女。

靠着妻子的娘家,给盛宇冠上了储姓,响动岚城。

储钦白不欲多说。

拍了拍储旭明的肩膀:“你是我大哥,这一点不能更改,但是你想让储家变成你理想当中其乐融融的模样。那我只能说,除非等到老头子死的那一天。”

“钦白!”储旭明严厉:“这话过了。”

储钦白扯了扯嘴角:“你拿他当爸,我可没有。”

他上了车,扬长而去。

留下储旭明停留在寿宴后的别墅门口,长叹一声。

储钦白自己开车。

整个人隐在阴影里,踩着油门,一直提速。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幻影一闪而过,但依然无法压下心中的暴虐情绪。

宴会厅里的沉着,面对储旭明时的淡然。

不过都是掩饰和伪装而已。

一年前范璇的话就在耳边,“储钦白,你连婚姻都敢这么无所谓,做事这么狠,不留余地,和你爸又有什么区别!”

也有不少人说。

“三哥,娱乐就是个圈,我童年跟秦若老师合作一直受她照顾,你就是我亲三哥。”

“娱乐圈就是这么神奇,不管是谁,都有好几副面孔。装得久了,连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又想起三岁还是四岁。

住惯的那间卧室像是放大了好几倍。

隔壁是谁一直在哭。

他从水果盘里抓了一把刀下来。

推开门走出去,去了旁边。

陌生的女人跪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他拿着刀,想也没想朝坐得靠近门边的男人扎了过去。

男人抓住他的手,把他抱起来哈哈大笑。

对面有人说:“建雄,就这个儿子最像你,心狠。”

“是啊。”名称父亲的手掌摸在头上像是跗骨之蛆让人生厌,大手钳住他的腰,说:“小子,教你一个道理,爪子没利之前朝人伸手,下场就会跟她一样知道吗?”

刀被丢在茶几上。

女人被保镖在地上拖行。

拖出了门外。

母亲这时候冲了进来,一把将他夺回怀里。

储钦白能感觉到抱住自己的身躯在颤抖,听见她哭着说:“储建雄你会下地狱的!”

男人过来抱他们,一遍遍说:“若若你真的误会了,我只爱你。”

有关母亲的印象已经很淡了。

独留的一些记忆,不像外祖家摆在客厅里的照片中那样明艳动人。

她总是瘦弱的。

崩溃的。

抱着他的时候一遍一遍流眼泪。

所有对他的评价里,储钦白自认有句话说对了。

他像储建雄。

他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是他欺骗一个身世清白,被家里保护得太好的女人,所造出来的产物。

他那些肮脏事,那些见不得人的狠毒。

唯独没有瞒着他这个儿子。

他以为自己会把这个最聪明,最看重的儿子,培养成为浩大家业的合格继承者。

会和他一样野心膨胀,一样目空一切。

殊不知,他留下的不过只是传说中会食父的恶兽而已。

一样的基因,养不出两种人,储建雄的悔恨,应该从一年前就到达了顶峰。

储钦白开着车,眼底漫着讥诮和不屑。

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手机响了。

“嘛呢?”梁斌问。

储钦白:“开车。”

“我大晚上熬通宵,你大晚上在外面飙车?气儿不顺?”

储钦白:“挺顺的,有事说事。”

“你这人,还有一点求人的态度吗?”梁斌和他也认识好些年了,在他还没和范璇结婚前,他们就有过一次短暂见面,他说:“我大晚上不回家抱老婆,翻你那个什么曲子,你就这么对待我。”

储钦白一滞,“找到了?”

“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梁斌可能熬着夜在抽烟,说:“我最近在做一老歌星出道五十周年纪念单曲,倒是找到一批很久以前收录的老歌,其中有一首的旋律和你发给我的挺相似。你等会儿,我发给你啊。”

储钦白随手打开车载音响。

从里面传出一段很慢悠悠的音乐,接着就是女歌手的磁性沙哑的歌声。

大概是真的太久了,音质不太好,偶尔还伴随着滋滋的声响。

梁斌:“这样一听是不是完全不一样,但背景音里差不多五十秒左右那一段,其实挺像的。不过也能听得出来改编过。”

“这是哪一年的歌?”

“差不多五十年代了吧,不出名,传唱度很低,现在除了一些老的留声机唱片藏品,很难找了。不过你发给我这段应该是母音旋律,如果再往前倒推,应该是民国时期留下的。具体出自谁,这个就无法考证了。”

储钦白看着车前方,嗯了声。

会一首旧歌本是寻常事,即便乐坛不知道,全国那么多人,有人会,传下来也不稀奇。

但本能里,他还是知道周声身上有些秘密。

梁斌:“说起来,你怎么对一首曲子这么感兴趣?”

储钦白:“觉得好听,不行?”

“行行行,有什么是你储哥不行的,没事儿我就挂了啊。”

“嗯。”

车里的音乐还在继续。

女歌手的嗓音条件一般,歌也唱得一般。

储钦白找不到周声吹口琴时的丁点感觉,听了两秒,就关了。

回到市中心公寓时,已经快要三点。

这个点,世界都是安静的。

打开门却意外看见客厅里亮着小灯。

“回来了?”沙发上的人手里拿着一本书,腿上的毯子半搭着,给人一种舒适缱绻的温暖感。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和语气如此自然。

好像真的在等待一个回家的人。

储钦白带着满身冷风,站在门口。

过了两秒才嗯了声,脱下外套挂在架子上,问他:“怎么还没睡?”

“念念闹了,估计是被吓得不轻,才睡着不久。”

“又睡在你房间?”

“嗯。”

储钦白走到沙发前,看着沙发里的人,“那今晚跟我一起睡?”顺便给他找好了理由,“不然等下你进去又把人吵醒了。”

周声犹豫两秒,想到小孩儿之前惊醒,就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周声平躺在储钦白的床上。

他的房间装修风格比自己那边冷硬不少,床上用品是黑蓝色的,到处沾染着独属于储钦白的气息。

周声并没有多少睡意。

他知道储钦白肯定也没睡。

周声开口问他:“我们走后,你是不是和你爸吵架了?”

“我和他没什么可吵的。”储钦白很快回答。

“但我看你情绪比晚宴刚开始那会儿还不好。”

从储钦白进门开始,周声就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冷戾气,虽然他看起来应该是在路上就散得差不多了,但周声还是能察觉。

周声想到上次去老宅吃饭也是,说是吃饭,坐下没有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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