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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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行了,这魂也招了,剩下的也驱了,老头子我也累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吧。”老头气息微喘,下了逐客令。
岁宴微怔,这样简练的话语,让她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只是这明晃晃赶人的话让她觉得有些棘手,她还想着能不能从这老头这里,套点关于祈佑祖上的事儿呢。
“是的师父!”祈佑朝着他行了个礼,“是祈佑学艺不精,害得师父还要如此费神了。”
“还请师父好生休养。”
岁宴朝着窗外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不过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外面竟已有了天黑的趋势。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这招魂之术那般简单的话,世人早就把清风门的门槛都踏平了。
注意到老头的步履确有几分不稳,岁宴想到他之前让祈佑送魂时特意嘱咐过的话。
虽然那人从头至尾都是在睡梦之中根本不会看见她的脸,况且就算真的被看见了,岁宴堂堂典狱,又怎么会惧怕一个心术不正的小鬼。
只是她心里承了老头的情,面子上却又过不去,只得干巴巴地道了句谢。
“对了师父!”祈佑觑了岁宴一眼,斟酌了一番才开了口,“今日天色已晚,下山的话唯恐不便。”
“再加上岁宴姑娘同我这一路上着急赶回来,甚少休息。我想着、想着……能不能留岁宴姑娘在山上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再送她下山。”
岁宴稍一愣神,没想到他会开这个口。
不过既然她本来就要想找个借口留下来,这下倒是可以顺势装弱,在山上呆一晚。
只是还不等她开始表演,祈佑师父的眼珠子又开始盯着她转了。
即便知道自己面对的不过是凡人,但岁宴总隐隐觉得,他似乎能看出些什么来。
“住当然是可以住的,门里人少,空房间倒多得是,你随意收拾一间出来给岁宴姑娘暂时歇歇脚吧。不过你这样贸然开口,可曾想过岁宴姑娘的意思?若是别人没有这个打算,你这话是否会冒犯到她?若是别人早就有了别的打算,你这样是不是又会打乱别人的谋划?”
虽然是在被教训,但看到师父又恢复了精力来唠叨,祈佑反倒是松了口气。
只有岁宴又被这番絮絮聒聒的话迎面砸了个头晕。
但好在她最后还保持了一丝神志,没有转头就走。
*
祈佑住的地方离清风门的正厅有些远,他带着岁宴绕了好几个弯才看见两个矮小的房间并排着落在角落。
许是自己也觉得这儿的环境不怎么样,祈佑挠着后脑勺,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岁宴姑娘,还请你在院子里歇会儿。平日门里甚少来客,留宿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房间里怕是积了灰,我先去打扫一番。”
祈佑用袖口拂了拂院子里的石凳,示意岁宴先坐,而后转身开始忙活起来。
岁宴看着他进进出出的身影,一手托腮,思绪开始神游。
方才一路过来,她在正厅背后看见过一个装潢简朴却不简陋的院落。正对着院门的是一个稍大的正室,旁边两侧各有四个房间。
除了右边两个房间门上的锁有积灰的迹象,岁宴猜测,这院子里应当是有人住的。
只是既然还有空余的房间,为什么祈佑会被分到这个小院子单独住呢?
她想了想一路来见识到的几个人。
祈佑那个师父表面唠叨,实际上处处都在关心他。
但那个被他称作楚师兄的人,言语间尽是轻浮,想必平日里对祈佑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那个姓楚的……不会背着他师父,欺负祈佑吧?
屋子里燃了蜡烛,窗户上映出了祈佑忙碌的影子,岁宴看着,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刚刚那一跤,怕是摔得还不够狠。
*
祈佑在屋里忙活了半天,却总觉得有些不满意,整个屋子里还有一股长时间没住过人的阴冷气。
想到岁宴的打扮,和她时不时透露出来的做派,祈佑下意识地觉得,岁宴应该是个不愿意受委屈的主。
他垂着头想了想,而后又出了门。
“岁宴姑娘……这间房太久没住人了,前些日子下了雨又有些潮,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还是住我的房间吧。”
怕她误会,祈佑忙不迭地补充了两句:“你放心,到时候被褥什么的我都会给你换新的。”
岁宴隐隐闻到那股潮湿的气息,虽然她也不想住祈佑住过的房间,但是跟那股子快要发霉的味道比起来,祈佑的房间也没什么不行了。
*
祈佑的房间跟他本人比起来,倒是截然相反。
屋子里的摆设不多,连装饰用的花瓶摆件都少得很,偏偏却走两步就能见着贴在各处的黄色符咒。
有的贴在桌脚上、有的摆在书案;有颜色已经变得暗沉一看就是有一定年岁的,也有看起来还一副崭新模样的;有些符咒是祈求平安顺遂的,还有些是用来……驱鬼的?
岁宴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退回去又看了看,发现真是的用来驱鬼的符咒。
可一般这种符咒都是给普通百姓用的,祈佑自己就是捉鬼师,若是遇到了恶鬼,靠着这些符咒还不如直接提剑砍了来得有用。
又或者说,这些符咒,是别人送的呢?
岁宴起了探究的心思,正想要凑近些看看,蓦地听见了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
“祈佑,听说你把那女子安置在了清风门里?”
那声音有些耳熟,本来岁宴还在回想是在哪听过,可听着他有些漏风的话语,她蓦然反应了过来——这人,不就是那个被她使了“小鬼缠身”摔掉了门牙的楚师兄吗。
小鬼缠身,是岁宴小时候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小把戏,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术法,会让对方的四肢出现一瞬间的僵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术法持续时间太短,岁宴以前捉鬼的时候用来对付坏事的普通人,倒是没有受到过什么反噬。
岁宴不屑搭理他,在屋内没出声。
可他却好似浑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开了:“我说你小子可真是个闷声干大事的,带女人回来就不说了,还敢让她留下来。”
“我说你这趟下山别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学坏了吧?祈佑你老实告诉我,这女子是你从哪里带回来的?”
他的语气油腔滑调的,间或带着一声猥琐的笑,听得岁宴直皱眉。
本以为他只是在屋外放放厥词,岁宴想捏个咒让自己耳朵清净清净,谁料对方竟直接推门而入。
想必他是以为在房内的是祈佑了。
可就算是祈佑在房里,他没得到回应也不敲门,一副大爷做派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显然平日里对祈佑也这般肆意。
“你们清风门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岁宴冷冷问了一声。
对方显然是没料到房里是个女子,手上的动作一愣,又很快回复了常态。
不过他像是对岁宴的质问恍若未闻,嬉皮笑脸地盯着她,开始自说自话:“我还以为祈佑那小子的闷葫芦性子,顶多把你安置在旁边的屋子,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我是真的看走眼了。”
“我说姑娘,祈佑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跟着他走?我出双倍你看行不行?”
“这屋子又小又窄,姑娘一身细皮嫩肉的怕是住不惯,不如住到我那个院子里去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不停地朝着岁宴的方向靠近,神情让人看了直生厌。
岁宴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了自己想要动手的心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你想要知道祈佑允诺了我什么是吗?”
楚师兄点点头,像是怕岁宴不信,从腰间拽了个玉坠子晃了晃,想要展示自己的财力。
“祈佑那小子肯定拿不出这样的好东西吧?”
岁宴勾起嘴角一笑,轻声低语:“祈佑他啊……可是把他的祖先当做代价了呢。”
“那你呢?”
楚师兄猛然回头看了岁宴一眼,看她笑得恶劣,也跟着笑了。
“看姑娘的模样,我还以为是个文静的性子,没想到居然这么喜欢开玩笑。”
许是看见岁宴笑,以为她的性子软,楚师兄直接伸出了手,想要抚摸她的发。
岁宴又怎么可能会容忍他那脏手靠近自己呢?
一个转身躲过了他的触碰,岁宴抱伞靠在墙边,看着他如杂耍戏子一般滑稽的动作。
可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在楚师兄眼中,却变成了欲拒还休。
收回自己扑了个空的手后,他笑着摇了摇头,似是在嗔怪。
“原来姑娘喜欢玩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楚师兄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既然这样,我就陪姑娘玩玩吧。”
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忽然僵在了原地。
因着他前一刻刚迈出的步子,此时整个人维持着单脚在地的状态。但这样根本撑不住他的平衡,岁宴只是用指尖轻轻推了一把,他就直直地摔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下意识地用单手撑地打算起身,就看见岁宴又打了个响指。
只见他半坐着一脸诧异,岁宴一面笑着,一面用脚踢着他的胸膛,又将他踢倒在地。
楚师兄一仰一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只能任由岁宴戏耍。
若是一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次数多了,楚师兄也渐渐明白这一切的异样都是岁宴搞的鬼,气得他破口大骂。
“你做了什么?你这是什么妖法?你知道我是谁吗敢这样对我?是不是觉得活得不耐烦了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岁宴轻啧了一声,心中暗道,关于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
祈佑从院子后头的那口井里打了水回来,发现岁宴的房门大开,踌躇着站在门口一直盘算着要不要进去问问。
就在他徘徊犹豫的时候,倏地听到了楚师兄的嚎叫,暗道了一声不好,放下东西就往岁宴房里闯。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旁站着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的岁宴,和像是不倒翁一般的楚师兄。
“岁宴姑娘、这……”祈佑问。
岁宴倒是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楚师兄抢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