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



范秘书道:“蒋小姐毕竟是董事长的女儿,她希望能陪伴在董事长身边,最好的办法就是隐瞒身份。”

“她也是你儿子的女朋友。”简静道,“你没有撒谎,却选择了隐瞒。”

范秘书动动嘴唇,无法否认。

江莲一声冷笑。

简静莞尔。范秘书的消息瞒得很好,江家人无一知晓,但同为董事长心腹的司机却不然,江白焰出卖美色,套到了情报。

她拍拍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好,事情到这里已经非常清楚了,让我整体梳理一遍案发当晚发生的事:

“江莲第一个进入,为董事长注射了少许药剂;江鸥第二个,你发现了长姐的行动,连忙找二哥求助;江雪第三个,你误以为董事长去世,却引火烧身,马上去找了江太太;蒋月第四个,你弄碎药瓶,混淆注射剂量,嫁祸江雪和江莲;江太太第五个,你为了保护女儿,断电关闭医疗仪器;江麒第六个,你伪造江太太指纹,想将杀死父亲的嫌疑转嫁到她身上。

“以上,就是当晚所有的真相。”

简静总结陈词。

江麒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

“而且你根本没说明白,是谁杀了爸爸。”江鸥补充。

“有什么不明白的。”江白焰道,“是你们一起杀了爸爸。”

现场一片寂静。

江鸥反驳:“胡说八道,她也说了,大姐注射的药剂很少,不到中毒量,肯定是尹助理断掉了爸的氧气机,才害死了他。”

江雪马上抗议:“是江莲用的那个什么药!我去的时候爸就快不行了,明明就是她。”她战斗力爆表,以一对二,矛头再指蒋月,“还有你,说不定你去的时候爸还有的救,你还是护理呢,什么都没做。”

“我只是什么都没做,你母亲却送了董事长一程。”蒋月也不是省油的灯,字字见血。

众人掐成一团,简直一地鸡毛。

简静道:“行了,你们别吵了,我说的答案,你们都接受吗?接受的话,要不要再听听我的其他猜想?”

“你还有什么话,一起说了吧。”江麒说。

简静沉吟片时,说:“我认为,董事长已经预料到了你们的所作所为,他的遗嘱可能和大家想的完全不一样。”

此话一出,争执声即刻戛然而止。

江鸥问:“你什么意思?”

“你们不觉得董事长的要求很奇怪吗?”简静摊手,“必须所有子女到场,且对他的死亡无疑义,前者好理解,后者的用意是什么呢?”

是的,本案的关键在于每个人的心理动机,可不要忘了,制定规则的人,用意也耐人寻味。

“我太好奇了,就在卧室里仔细翻了两遍。”简静从百褶裙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极小的摄像头,“里面有储存卡,我还没有看过,诸位——”

她眨眨眼,满怀期冀地问:“要不要一起看一看?”

静默。

死一样的静默。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毕竟干坏事是一回事,干了还被人预料到,提前安排摄像头录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江莲的面孔尤其难看,煞白煞白的,好像随时会晕过去;江鸥焦躁地抠起手;而江雪好像有点后悔,但看看母亲,又陡然沉默下去;蒋月则十分警惕,扫了摄像头两眼,隐约露出几分后怕。

但最终,是江麒冷冷盯了一眼想开口的江白焰,道:“不用了,我接受答案。”

“其他人呢?”简静问,“不看了么,也许我的推理有错误的部分。”

无人应声。

江太太说:“就这样吧,蔡律师,是不是可以宣布遗嘱了?”

蔡律师征询地望向每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出异议。他扶扶眼镜框,从随身的文件包中取出一个密封的文件袋。

“这是董事长之前交给我的,让我在大家取得一致后打开。”蔡律师给每个人都看了看密封条,这才拆阅。

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

蔡律师很快看完,而后,望向简静:“也许,我们还是要看一看录像,董事长说了,遗嘱就在视频里。”

第248章 董事长

存储卡塞进读卡器,联通电脑,客厅的屏幕上就出现了视频文件。

镜头下,董事长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很清晰地说:“今天是2022年的1月31号,我决定立下自己的遗嘱,见证人是蔡律师和王律师。”

蔡律师和一名年长的女性律师出镜,见证本次遗嘱真实且有效。

客厅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紧张又不安地盯着屏幕。简静扫视他们,竟无一人注意到她的目光。

他们都很……很敬畏董事长。

再看镜头里的老年人,他已经有点岁数了,头发花白,身体因为化疗也显得十分虚弱,但表情坚定,口气强硬,完完全全是一个独裁者的形象。

董事长,是了,他不仅是集团的领头人,更是家里说一不二的权威。

“我的遗嘱有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所有子女都到场,我有六个亲生孩子,江莲、江麒、江鸥、江月、江浔、江雪,少一个都不行;第二,你们已经对我的死有了共同认可的结果。”

董事长的语气十分冷静,并不避讳谈及自己的身后事:“在最后几天,我会告诉你们要改动遗嘱,但事实上,遗嘱从来都只有这一份,我从没打算改变。”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江莲面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惊得差点站起来,一时间,她竟然忘记了父亲已经过世,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仿佛预料到了子女的提问,视频中,董事长平静地揭开答案:“就算同胞兄弟,也可能为了钱反目成仇,何况你们六个人不是同一个母亲。我死以后,你们不可能齐心协力打理集团的事务,而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可惜作为一个父亲,我不能太厚此薄彼,尤其江浔和江月常年不在我身边,我几乎没有尽过父亲的责任。”他语气缓和,流露出鲜见的温情。

然而下一刻,幻觉破碎,他嘴角的弧度又压得平平的,压迫感十足:“所以,我只好用这种办法,解决所有问题。”

说到这里,董事长略微停顿了下,似乎在积聚力量,而视频外,空气已经紧绷到凝滞。

连简静这个局外人,都情不自禁地放轻了呼吸。

董事长说:“我知道,一旦说要更改遗嘱,一定有人会想办法阻止我,而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我闭嘴。”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在座的人听见死者亲口承认,仍然难掩震颤。

“有谁动手?”董事长的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我不关心。既然你们已经达成共识,那么,蔡律师可以宣布遗嘱的内容了。”

“好的。”蔡律师出现在镜头中,拿出一份已经签完字的文件,开始,“江广泽先生的遗嘱内容如下:

“假如当事人系自然死亡,遗产如下分配:不动产由子女及配偶尹梦女士,按照市场价格均分;江水集团及其子公司的股份,由六名子女均分;水务公司由江浔、江月、江雪均分,通讯公司归江麒所有,能源公司由江莲、江鸥平分,剩下的一些动产和珠宝,赠予尹梦女士。”

江太太勾起嘲讽的冷笑。

一切如她所料,董事长真正的遗产,定然给孩子,她这个配偶,只能分到一些价值昂贵却没什么前途的东西。

但这不是最终结果。

视频里的蔡律师,翻过另一页纸,视频外的蔡律师,嘴巴闭得极紧,竭力不泄露丝毫情绪。

“假如当事人系非自然死亡,在众继承者共识中,谋害当事人的某人或某些人,将失去继承不动产以外的继承权,其他遗产按照上述分配的方式进行分配。”

蔡律师暂停视频,解释道:“我举个例子,假如某人失去继承权,那么,江水集团的股份将由剩下的五个人平分,其他股份也是如此。”

众人懵了,继而迅速交换眼神。

江白焰收获了最多的注视,可他本人不露一点喜色,反而若有所思。

这时,视频里的董事长又开口了:“我想这个时候,也许有人要反口,你们可以选择另一个办法,查验真相。我将在房间里安装摄像头,监控内容实时上传。但是——”

他意味深长地说:“查看监控后,如果被认定者就是凶手,他将失去继承权,如果不是,那么,他将获得全部的遗产。”

不等众人反应,他又加了一句:“但查验监控,必须取得所有人的同意。”

简静最初没理解,心想这是什么自相矛盾的条件,但再想一想,登时恍然。

她明白了。

董事长应该没有料到,她把案件还原得七七八八。在他的预想中,被推出来的杀人凶手,极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凶手。

调查的过程,其实是一个结盟的过程,所以才说“达成共识”。

众人可以选择推出一个替罪羔羊,让他失去大部分继承权,只保留房产作为糊口的保底选项。

而在此过程中,其他人成为了同谋。

什么联盟才牢不可破?

共同犯下罪行的人。

于是,即便是不同母的子女,为获得遗产,就得“和睦相处”,大家互相捏着对方的把柄,就没人敢真正翻脸。

至于另一个办法,则是一道保险,也是此局最高明的地方。

被认定是凶手的人,如果不是真凶,肯定会想办法翻盘,要求查看录像。可其他人绝对不允许ta这么做。

拥有共同的敌人,联盟才能保持下去,集团才能避免内斗而分崩离析。

也就是说,董事长利用自己的死,强行捆绑了不是一条心的子女,为公司的未来扫清了障碍。

同样的,若是被认定者在这样的情况下,能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便证明ta有压服其他人的手段。

他半生心血交到这个人的手上,亦不失为一个好结果。

无论哪一种,集团都得到了保障。

简静唏嘘不止。

其实,董事长不在乎真相,也不在乎谁会杀自己,又是否能够得到惩罚。

他真正关心的,其实只有江水集团。

这才是亲生的孩子吧。

可现在的情况,好像超出了他的预计——董事长不在乎真相,真相却已经浮出水面。

江莲问:“蔡律师,那现在这种情况,算是谁的责任?”

蔡律师也很为难,斟酌道:“按照刚才的推论,江莲小姐、江太太都有可能造成董事长的死亡,江鸥先生、江雪小姐、江月小姐和江麒先生,都属于应该救助,能够救助,却未曾救助的情况,属于不作为犯罪,也应该承担部分责任。”

顿了一顿,又道,“江雪小姐没有成年,情况也不一样。”

“说这么半天,就一个人最无辜?”江鸥冷冷道,“不然我们看监控,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什么也没做。”

江白焰吐槽:“你当我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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