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节



百姓捧着一把菜没送出去也高兴,顾大人同他说话啦!

今年过年比起去年更甚,以前就昭州的官来拜年,今年还有忻州、鄚州的官来送拜帖。这写回帖也是个功夫活。

一家人又坐在一起拉表格认人了。

之后的事情过的快,过年还是那几样,去别人家拜年和接受别家上门拜年,以顾兆如今地位,其实也不必去陈家,只是他同陈翁说了认兄弟,那自然是认这位陈大哥,而不是官场高低位置。

过年期间还有件小事,王坚年三十回了一趟王宅,结果自是不欢而散闹的难看,王坚是快中午去的,想着好歹同姨娘能吃一顿午饭,若是气氛好了,也能多留一会。

结果是午饭都没吃完便走了。

王老爷在后头跟着大骂,“你这是要气死你老子我。”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真以为是个男的不成。”

“别人抬举你叫你一声王掌事,你还以为你自己真有本事?人家都在背地里笑话你呢。”

“你多大了?十八九的人了不成家结婚还想做什么。”

“你以为你是黎老板呢?人黎老板是大官夫人,你这个名声还想挑什么?要当官夫人吗?”

“我王家就没你这个哥儿!丢人!”

王坚年岁还没十九这么大,过了年也就十八岁。只是王坚名气在昭州城太大了,谁都知道,绸缎庄的王老爷有个庶出哥儿,跟着黎老板走商,王坚得黎老板重用,手段厉害有本事了,这些竞争不过的人品低劣的男人就在背后重伤王坚的名声。

后来自立门户从王家搬出来更是一惊天壮举,昭州城的百姓都瞧着呢,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孝顺不好的,反正各说其词。

王家名声被累,王老爷遭人笑话,以前是想做大事业,如今是家业起来了,现在想要名声想要脸了,就想着庶出分出去就出去,这有什么,但给王坚找个人嫁了,这不就好了。

丢人也不是丢王家的人,丢的是男方家的人。

毕竟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是人家的人了。

年三十王坚回去,姨娘就借着给王坚妹妹六娘说婚事来说王坚的婚事,王坚坐着没反驳,乖顺的陪姨娘妹妹用饭。

姨娘见此,以为王坚听进去了,还欢天喜地的。

“这下好了,你要是嫁人了,也不累及六娘名声,老爷那儿也不会生气念叨了,还是要嫁人的。”

姨娘还给了一个名单,这是夫人给挑的。姨娘不识字,把单子递给王坚看,王坚一扫,他做买卖这么多年,昭州城大得上名的他都认识。

只是一看这几家,倒也是小门户,只是都破落了。

这且不提。

王坚想着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出身,做的是商贾买卖,还是庶出,门户低破落了,他养家就成,只要人品好,不嫌他做买卖出货就成。

结果饭还没用完,正院传话请王坚过去,说老爷要见。王坚就去了正院,姨娘也不敢拦着,尽管是饭才吃了一半,但老爷要见,哪能耽搁?

“大过年的你别惹你爹生气,你那院子哪能跟王家比?”

“不过夫人如今对我略是相看了几分,给六娘寻了个好婆家。”姨娘其实也明白,她儿子自立门户不要王家一分钱,也不再夫人眼皮底下碍事。

夫人如今不堤防她了,矛头改对其他几房院子。

王坚去了正院,夫人对他很是亲热,说:“你姨娘跟你说了没?名单瞧着没?虽然门户是落败了一些,但也不是贩夫走卒的市井人。”

王老爷还算满意,说了句你操心劳累了。

王夫人慈悲说了句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虽不是我生的但跟我生的也没二般……场面话说了一通,切入了主题。

尽管王夫人说的描述的再好,但事实就是那名单上的人,瘸子、鳏夫、克妻,反正要不是残了,就是年纪大丧偶,反正客观条件来说都不咋滴——王夫人说有门户,可时下不是祖上当过官算什么正经门户?

侯佟家都不敢这么叫,自谦一些说是家里略殷实一些。

这‘门户’也就是家里经商做买卖,以前祖辈可能风光过,如今破落了,那就是又穷又残又克妻又年纪大——即便这样,王夫人还来了句人家不嫌你做买卖,只是嫁过去后还是别出货了,就相夫教子好好生个孩子才是正经的。

然后王坚就说不嫁。

……最后是火星子起来了,王老爷拍桌子瞪眼的大小声,可如今的王坚早不是四哥儿了,那个仰仗他爹吃饭的小哥儿。

后来王老爷气急败坏,说的难听了些,意思你是什么出身你是什么东西,还挑什么,想做官夫人不成,你也配吗。

王坚从王家出了门,一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去哪里。

他压根就没想过当什么官夫人。

老板就是老板,是顾夫人也不是官夫人。

年三十天晚了,路上没什么人了。王坚不知不觉走到了黎府门前,霖哥儿也没在,霖哥儿回自己家了,他也该回自己家了。

王坚想着就往自己小院子方向去,被黎府门内的人给看见叫住了。

“王管事这么晚了,是来给老板拜年的吗?快进来吧,今个天冷,你怎么穿的这么薄?各个院子已经炖上菜了。”小齐说话。

今日黎府家奴,不回家的仆人都有的吃,各样的荤菜炖菜,能坐一起聊天吃酒团团圆圆的,还能领了红包。

府里下人喜气洋洋的。

王坚便想,是了年三十先给老板拜年磕了头再回家。

也幸好天色晚,王坚一脸麻木神色不对才遮盖住,他看前头关门的,等了一等,想把脸上神色缓和下去,不然大过年的让老板瞧出不对了。

“怎么是你守门?别是府里门房偷懒。”

“不是不是,就是劳我看一下栓上门,他去厨房瞧瞧,还说给我送糯米糕吃。”小齐钦佩王管事,小心回话还引路。

王坚看了眼小齐,说:“没受欺负就好,快回去吧。”

“诶好,谢谢王管事,您也慢点走。”

“我一个——”王坚语气略低沉了些,很快又鼓起气来,说:“别您的叫,我就一管事。”

说罢不多说了,抬脚去了后头正院。

到了后头脸上神色已经缓和,即便是这样,老板也瞧出不对劲来,“怎么怪怪的?从哪里来的?”

王坚心里暖,面上笑说:“我刚从王家出来,同姨娘说了会话,回来的时候走的匆忙了有些冷。”

“那赶紧喝杯热茶暖和一下,还是喝姜汤吧。”黎周周听就知道应当是大过年王坚和王老爷发生了口角,可王坚不说他没问,这都是人。

下人送了姜汤。

王坚便喝了,说了吉祥话给老板拜年,还要磕头——被黎周周拉了起来。

“要是我结婚早生的早,你当我孩子都是够的。咱们不多礼了,大过年的不管发生了什么,黎府还有你落脚的地,我也在,有什么困难都跟我说。”

“王坚,新年定要顺遂。”

黎周周给王坚发了红包,钱也不多,就同给福宝的一般,就是个喜头。

王坚拿了红包,那一些郁气低沉就散了,他原先也是怀疑,莫不是他真如他爹那说的那般不堪,只能嫁个残的缺的,配不上什么人品好的男儿郎。

可看老板对待孩子一般待他,王坚便知道,不该自怨自艾轻贱了自己。

“老板新年快乐。”

王坚拜了年,心里也好了,更是坚定,说他要回家了,家里还有织娘等他回去不多留了。黎周周就没强留,拿了自己的薄斗篷给王坚裹着了,“大过年别风寒了,走吧,我送你一程。”

从正院往前院去的路上,两人也没说什么煽情的话,说的也是零散的日常,什么年后开工不急,工人的钱你盯着些,等霖哥儿回来了你也回来住几日,他定是想你了。

公事有,日常也有。

黎周周拎着灯笼,照着两人的脚下寸尺范围的盈光,王坚却记了一辈子,每每遭遇挫折不坚定被打压时,想到老板替他照的前路那一点的光亮,便又坚定了起来。

……

后来王坚出海,带着船队横跨几大洋,传播了大历的文明,带回来了许多种子,留名青史,上历史课的同学便忍不住的赞叹——

王坚,吾辈楷模偶像!

第192章 功成首辅29

孙沐和白茵今年留在昭州过年,一个多月前滁州就来信,两人的儿子写信问安,请二老回去,说马上就过年了,思念父亲母亲担忧父母在外吃喝不好云云。

夫妻便回信,写了一切皆好,今年就不回去了,待来日再说。

信送回滁州孙家,就不提孙家子孙如何惊诧,大儿子看着信先哭,说自己不孝,儿媳妇则是惶恐,怕是她哪里做的不好了,才让婆母公爹不愿大过年回来。

……因此后头又写了一封,字字句句泣下如雨。

信还是加急送来的,孙沐一看这‘请父母安归家团聚’信,是半点感动也没,只有——

“大郎就是个愣子,他以为我说客气话呢,想让他三番四请的抬我回去?”真是说不上什么好了。

白茵对着儿子秉性倒是知道,说:“他是怕了吧。”

当年她回来另居老宅,丈夫云游四海讲学,这一走十多年,如今想来,对儿子多是亏欠。

这下孙沐愧疚,一些话便不说了,语气也温和了些,说:“我同他写个明白。”

“嗯。”

这次的回信,老两口是写的直白,意思不是你们做的不好,也没生你们的气,而是昭州好玩乐,今年我和你母亲就在昭州过年了,你们不必挂怀,自是该如何便如何云云。

结果这信回去了,孙大郎哭的更惨了,对妻子言:“父亲就从未这般语气跟我说话,这肯定是生我气,我哪里没做好了……”

这一大家子更是惶恐,最后嘛信也没回,直接租车到昭州给父母赔罪,若是父母不愿回滁州,那么他们便陪父母在昭州过年。

信一来一回耽误了时间,孙家子弟大年三十是在路上过的,到了初二才进昭州城,这个年可谓是提心吊胆辛苦赶路,好在终于到了。

初二那天,黎府可热闹的。

因为孙家子孙众多,还有女眷,黎府倒是能住开,不过要是都住前院——前院现在还有个空院子,略小一些,那就得麻烦容烨腾地方,或是孙家的女眷小孩住后院,不过这样就分开了。

白茵先说:“不好麻烦容公子了。”意思他们一家分开就成。

哪里想,隔壁院的容烨亲自来了,说他搬去学校老师宿舍。黎周周忙说:“这大过年的,宿舍老师都回去了,那边冷锅冷灶的,什么都没备着,你这么干,老师师娘肯定不好意思,去后头吧,福宝院子旁还有个小院子,没你这边的大。”

“好。”容烨想了下便点头肯了。

前院搬到后院很快,加上容烨东西也不多,很快安顿好了。这前头三个院子给孙家一大家子腾开地方。

黎周周今日还待客,实在是匆忙的像赶场子一般。白茵见了便让周周不管前头了,顾兆也说:“咱们都是一家的,我和周周先去招呼客人,师娘您这边要是需要什么了,只管吩咐说,别跟我客气。”

“知道,不跟你客气。”孙沐道。

顾兆就和周周去招呼其他客人。

本来孙家子孙冒然前来还觉得失礼打搅,结果是黎府主人忙的脚不沾地,大家都是热情中忙碌,倒是少了一些客气和尴尬来,自然孙大郎还害怕父母责怪他,没个规矩大过年的就直接来了,都想好了如何跪下受责罚。

结果老两口是难得和颜悦色——孙沐其实对儿子极尽严苛,他这儿子天赋不似他,所以自孙大郎年幼启蒙时,父子俩就是寻常的父父子子,威严、服从,儿子对父亲带着瞻仰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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