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相逢何期(2)
沐缺右掌快如光影袭来,掌势未及苏紫落却是变化万端,势如破竹,看似有形,却是琢磨不透其形之幻,让人恍然于须弥之境,揣测不到其真正用意。
苏紫落目光如炬,轻移莲步,聚内力于掌心,以纤纤素手相抗,若论武艺,苏紫落绝不在沐缺之下,况苏紫落十八载来清心寡欲,一心修行,若不是要顾虑鱼宁公主,以她的武艺虽不能轻易取胜于沐缺,但打成平手绝非难事。
凌厉的掌风在鱼宁公主面前呼啸而过,此时此刻的鱼宁公主早已吓得惊慌失措,甚至忘了叫喊。
齐王夏侯泽心中焦急万分,却是无计可施,谁教他技不如人,别说是乌衣门的门主沐缺,就是沐缺手下的随从沐海,齐王夏侯泽与路南两人联手也未占到上风。
“凌绝宫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沐缺掌中之势渐涨,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誉道。
苏紫落面不改色,从容地回以一招,“沐门主,谬赞,微末之技让沐门主见笑了。只是,沐门主身为名震天下的乌衣门门主,鱼宁公主武艺低劣,如此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就不怕天下之人耻笑吗?”
沐缺听后却也不恼,只是笑着道,“许人一诺,必当竭尽完成。紫姑娘,得罪了。”
苏紫落黛娥微敛,武艺之间的较量,若与对手的实力在伯仲之间,那最忌讳体力消耗,稍不不怠,就会让人有可趁之机。苏紫落身怀有孕,又与沐缺过招不下百,到最后,便有递减之势,只得勉强撑着。
齐王夏侯泽见苏紫落脸上疲惫之色略显,而他却不能上前去帮她,心中又急又恨,眼前的这个乌衣门门下之人倒也不是真的与他对打,此人招招手下留情,可恨他身为齐王,自诩武艺高强,但在真正的江湖高手之前,却无力回手,不堪一击。
长久以来的自信在此刻轰然倒塌,凭他的身手,怎么去保护他的妻子。此前,他口口声声要护卫落儿周全,可如今,他连沐缺手下之人都打不过,更何况沐缺本人。倒是他口中要爱护的妻子,却是能不输于沐缺,呵呵----他真是没用啊。可是,落儿如今怀有身孕,再继续打下去,动了胎气可怎么办?
形势越来越混乱,苏紫落与沐缺身旁的木桌,长凳皆不堪锋利之气,纷纷破碎成片。齐王夏侯泽越瞧越惊心,厉喝道,“沐缺,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她们?“
沐缺咋闻齐王夏侯泽威严相斥,一分心,就让苏紫落扳回了颓废之势。“齐王殿下,此事与您无关,您还是退至一边,若是不小心伤了您千金贵体,沐缺可是会遗憾不已。沐海,好好招呼齐王殿下,当心点,陪齐王殿下慢慢玩玩。”
沐缺暗含嘲讽的话,气得齐王夏侯泽不轻,对,没错,他的武艺在他们那些江湖高手面前是微不足道,但他齐王的尊严绝不容许任何人践踏,更何况他的妻子还与沐缺激烈的对打过招。
“王爷。”路南强拉住齐王夏侯泽,“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打不过也得打,”齐王夏侯泽一把甩开路南,“本王的王妃,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否则教本王如何在天地间立足。路南,本王现在命你,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拦住那个叫沐海的人,本王现在要去帮王妃。”
啊?路南彻底傻眼了,怎么拦,别说他一个人,就是刚刚他与王爷两人联手都不是那个叫沐海的对手,还有,王爷去帮王妃,可别帮倒忙啊。唉,王爷之令,他路南还是得义无反顾的去执行。
沐海根本不把路南一个朝廷侍卫高手放在眼里,轻松自如地应付着路南的进攻。
“夏侯泽,你来做什么?”苏紫落不悦的声音响起,本来她与沐缺已平分秋色,他一来,又扰乱了这一湖秋色。
他不是担心她,想帮她的忙吗?齐王夏侯泽在心里弱弱地道。还未靠近,齐王夏侯泽就被凌厉的气势逼退,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紫姑娘,沐缺先行告退,改日再战。鱼宁公主沐缺先带走了,哈哈---”趁着苏紫落稍一分神,沐缺伸手揽过鱼宁公主,立即消失在这茶楼之上。沐海紧随其后,也一跃而起,飞身出了茶楼。
“沐缺—”苏紫落正欲运功追往,怎奈,腹中微痛,“落儿,”齐王夏侯泽眼疾手快接住了苏紫落,“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苏紫落无力与齐王夏侯泽计较,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服下,稍做调息之后,面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落儿。”齐王夏侯泽苦着一张脸,自从得知了苏紫落的身份后,他心中的不安愈深,很多时候,有一个冰雪聪明,武功高强的妻子,并不是一件幸事。
苏紫落对他又嗔又恼,明知他是担心自己,但是宁儿被沐缺掳走,吉凶难料,本想开口骂他几句,但又舍不得,几番思索之后,只是缄默不言。
夏侯泽怯怯地望向苏紫落,“落儿,鱼宁公主不会有事,你不用担心。沐缺武艺非凡,若要对鱼宁公主不利刚刚就可以一刀杀了岂不方便,为何还会大费周章的劫持她。我想,沐缺他掳走鱼宁公主必是有所图,或者是想从鱼宁公主身上获取什么重要之事。落儿,你不要不说话,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
他说的没错,鱼宁公主暂时可保无忧,可她要怎么回去与祁师弟和师尊交代。师尊和祁师弟如此信任于她,将鱼宁公主交付她照顾,如今却让人劫了去。再说,明日便是鱼龙节,未来的护国圣女不在,该怎办?事不宜迟,她应马上回去与师尊和祁师弟商量应对之策。
苏紫落刚挪动一步,齐王夏侯泽就忙紧握住她的柔夷,“落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的。”从中原之地到鱼国国都,他紧紧追随而来,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她,他怎么可能再次放她离去。
“放手。”苏紫落只得板起脸,冷道,“齐王殿下,我想您认错人了,我并不是您的王妃。”
“落儿,我知道之前是我辜负了你,你为了我放下所有的一切,而我却一直耿耿于怀地追问你是谁。”齐王夏侯泽痴痴地凝望着苏紫落,面上悲戚,“若没有你,我可能一直拘泥于世俗之礼,最终孤独以老。落儿,是你开启了我尘封多年的心,你怎么忍心它再次紧闭。也许,齐王之尊在别人眼里,是无上的荣光,可我知道,在你心里,它什么也不是。你对我的爱,并非因为我是齐王,而是,我是夏侯泽。落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紫落别过脸,不敢看夏侯泽,她从未后悔,或许在她心里,她就从未怪过他。一世的情缘,今生的相许,在愁与怨之中,悄然度过。如今的她身在鱼国,又怎是当日的苏紫落,怪只怪,造物弄人。师尊虽面上要严惩于她,可是,她却隐隐感到,师尊还是心中不忍,十八载的养育之恩,虽是师徒却有母女之情。那日,师尊饶她一命,可若知,他也在鱼国国都出现,怕是不会再手下留情。
挣脱齐王夏侯泽的手,苏紫落冷漠得道,“齐王殿下,昨日事,今日非,王爷还是忘了吧。王爷贵为齐王,中原之都如花美眷无数,何必再执着于一人呢。”
手中的柔软不再,齐王夏侯泽呆呆得望着空荡荡的手,“落儿,你还是如此的潇洒自若,想当初,你假冒晋王妃,你让我饱尝相思之苦却无法相诉,而如今,你竟然狠心矢口否认,难道,我们之间的夫妻情分你一点都不念吗?”
“齐王爷。”背对着夏侯泽,苏紫落怅然,她怎么会不念夫妻情分,若不念,她又何必在乎他的生死,又何必苦苦挣扎为他着想,他可知,为了腹中他的骨肉,她差一点死于师尊之手。
苏紫落微闭双眸,掩住悲容,“你还是回去吧。鱼国与中原之朝关系微妙,你若为鱼国王室得知,便是处境可微。不管如何,你留在这里无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是在担心我?”齐王夏侯泽黯淡的神色一闪,她是担心他才不认他,并不是她不想认他。
苏紫落敛去悲伤之色,转过身,淡然地道,“王爷您多心了,我只是不想鱼国再起祸端。”
苏紫落冷淡的脸色,让齐王夏侯泽受伤,曾几何时,她就是这一副该死的表情,他就是怎么看也看不透她。面对着苏紫落,齐王夏侯泽俊颜蒙尘,深邃的眼眸中尽是黯淡,嘴角的苦笑,浅浅的蔓延散开,却扯不动酸楚的根源。
韶光易逝,往事难追述,梦里依稀轻颦抿笑,只道,旧时情牵。他年相逢,更无语只空觑。
“落儿,你不要再说了,反正我心意已决,除非你跟我回去,否则我绝不回朝。”齐王夏侯泽目光坚定,誓不罢休。
“你----”苏紫落微微动容,决绝的话语她含在口中说不出来,“随便你!”负气似的声音,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