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苍黎皱眉把破旗仔细看了一番,在手上绕了个花,又还给了沈湘。

“这破旗有什么用?旗头连捅死人都不能。”他说。

沈湘道:“你见哪家的旗是用来捅人的?!”

苍黎:“哦?那这旗用来干什么?别人交手生死一剑时,你就在旁边给人摇旗呐喊?”

说罢,他点头,自以为懂了。

“也是,你也不需要什么法器,本座打起来,也不需要你从旁助战,摇旗助威足矣。”

“见识少了。”沈湘将旗一竖,神情立刻变了。

她迎着光,肃穆板正,残旗一缕缕风中舞动。

她道:“旗乃精气神,只要旗不倒,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战下去,决出胜负!没了旗,你为谁而争?为何而斗?又为了什么背负杀伐之罪?人人心中都应有一面旗,魂血浇灌,永生不倒!”

苍黎眉头舒展了几分,轻哼了一声,似笑非讽。

沈湘随手舞起了旗,动作娴熟潇洒,做了个起手式,后撤看向苍黎道:“不如咱俩走一局,来练把手?”

苍黎比她高出许多,此时沈湘还压低了身子重心,背旗起手,他高高俯视着,觉得好玩。

苍黎:“你还不配。”

沈湘:“阵前多说无益,有一点,我得辅佐你,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小人物,哪怕他已奄奄一息,无比脆弱。摆正态度是做事最重要的前提。”

苍黎眯眼,似乎不喜欢她规训自己。

沈湘笑了起来:“跟你说,鬼沾虽然鬼点子多,见识杂,但他没什么眼见格局。你既然听他的话,你也应听我的话。广开言路,兼听则明。知道兼听则明什么意思吗?兼听则明就是……”

苍黎一扬手,沈湘眼前一花,身后的无梦崖发出几声轰鸣,从中间断裂,巨石崩落。

苍黎放下手,慢条斯理卷起自己一层层的花袖。

沈湘:“哦。”

苍黎:“懂了吧?”

沈湘:“……我一直有个猜测,今天可能得到了证实。苍黎,你是不是只会杀招,能一击毙命散魂,就绝不用第二招?”

“自然。”苍黎道。

沈湘:“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招式,什么叫内门传承,什么叫切磋,什么叫喂招呢?”

“关我何事。”

沈湘收起了魂旗,认真道:“不行。天行有常,轻重缓急,松弛有度。人最终要追求的是大道平衡自然。你只会杀招,就像满了的水,水满则溢,于修行无益。”

“能杀就够了。”

“不。”沈湘说,“杀是为了震慑,可你一出手就灭魂,久而久之,非但无法震慑,还会激民愤,若众怒,为自己引来后患。”

苍黎不语。

“思绝楼的规矩,可以作废不要了。”沈湘说道,“你既然已经是魔尊,那就拿出些真本事,做个名副其实的魔尊,起码不能输给路随霜。人间有言,夺位者更能会为百姓带来盛世,能青史留佳名,你知为何吗?”

苍黎眉头微微一动。

“因为夺位者,不能允许自己比之前在位的差。他非名正言顺,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无数人拿他与正统作对比,他若做不好,这位置,他就坐不稳!”沈湘说。

苍黎莫名露出微笑:“哦?这跟我出一招两招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从今日起,你要慢慢收势,蓄势才能待发,你若每每出手都是必杀,那你做杀手就好了,何必还要做魔尊?”沈湘说道,“我早看出来了,思绝楼是在毁你,让你担大任却无大才,只把你练成一个不会思考的杀手,这样你能杀了路随霜,却无法坐稳这个魔尊之位,迟早是要给思绝楼背后的人腾位置。”

苍黎的表情认真了几分。

他有了思考,这话说到了他心里,沈湘很是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

幕后黑手:苍黎就是一把刀,刀用完折了就行,你能指望他变成可造之材吗?

沈湘:能啊!

苍黎悟性好,而且也懂道理,讲什么都不费劲,沈湘教起来不费劲,因为沈湘之前辅佐的旧主是个听不进道理的,难死她了要。

第12章 .缺个人手

沈湘会在晚上魔头睡着后进行识海修炼。

修为八分给旗,两分留作结丹。

如此调息一段时日后却难有突破,旗依然舒展缓慢,有种喂不动的感觉了。

沈湘日思夜想后,颠倒了配比。

心法为上,专注结丹,八分用于结丹,二分喂给旗。

颠倒之后时日尚短,看不出效果如何,唯有一点比之前麻烦,旗吃不饱修为,饿了。

沈湘来回琢磨后,认为旗是之前被她定时定点养大了胃口,如今骤然少了修为,旗每天都在挨饿,萎靡不振。

旗饿,沈湘的魂魄就空虚饥饿,她问苍黎多要了两回修为,却发觉好似没有以前那般顶饱了。

沈湘脑子灵光,她自己似乎也知道自己不是个蠢笨的人,想法活泛。前前后后分析了一遍原因,有了个猜想。

大婚前一天,她借口去校场仓库看新贡的贺礼,趁机偷偷跟容应商量。

“你能给我一点修为吗?”沈湘厚着脸皮道。

容应尽管折服于沈湘的魅力,听到这句话,也还是犹豫了。

三界修士,有哪个会把自己的修为轻易送人?

最后,沈湘开出条件。

“给我一点就好,我把前两日的枪法教给你。”沈湘说。

沈湘舞枪漂亮极了,她拿到枪后,整个人都不同了,仿佛坠入魔界的光,连扫出的枪风都悦耳潇洒。

容应馋这套与众不同的枪法许久了。

容应的身量在魔修中属于瘦小的,沈湘的那套枪法他看了,枪比人高出一大截,用的都是巧劲,将枪的各个部位和角度都用得淋漓尽致,很适合小个头的人耍,且能耍的十分漂亮!

容应心动了,容应一咬牙,答应了沈湘,给了沈湘一丁点修为。

沈湘立刻告辞,回寝宫关上门调息。

那缕修为很杂,魔气更重,就像一滴墨汁地入了她的识海,沈湘反手将修为送入了魂旗,旗有一瞬间震颤了一下,似乎有凤凰鸣叫之声隐隐愈发,低低哑哑,想要震慑住这滴修为。

魂旗反应如此巨大,是沈湘从未料到的。

她比对起苍黎的修为。

苍黎的修为虽然霸道又带着明显的魔息,却能完美融进她的魂旗,魂旗懒懒散散,根本没有出声震慑,更没有净化的意思。

现在想来,他的修为,似乎还带着些缥缈的仙息,像缕魂魄,奄奄一息藕断丝连的。

好奇怪。

不过,多谢容应的这缕修为,虽然微小,却让沈湘与旗心有灵犀,知道了魂旗的一个用法。

“凤鸣朝阳!”

沈湘在识海中低声一喝,魂旗无风自动,旗面的几缕破布条条舒展,无形的凤凰如透明气泡飞出,一声弱弱的鸣叫,却足以窥见它全盛之时的气势。

凤鸣朝阳,她魂旗的第一式,有牛刀小试,初露身手之意。可镇邪魔,招架来敌。

沈湘有了动力,索性又运转了气息,进行巩固,丹田暖洋洋的。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神清气爽。

苍黎就斜躺在她身旁,一手支头,握着一卷心法看着,沈湘看过去时,他恰巧也抬起眼皮。

“这几日,看起来有大起色了。”他说。

沈湘愣了一愣,连忙抱拳:“哪里,还得多谢魔尊大人。”

“呵。”苍黎懒得搭理她,合上书,一把将她按在怀里,贴近心口,说道,“你我夫妻二人,不必做此虚礼。”

沈湘也不扭捏,枕在他胸口处问:“你怎知我最近有大起色,如何感觉到的?”

“我自有我的办法。”

沈湘诈道:“那一定是我过于天才,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我果然是绝顶的悟性!”

闻言,苍黎啧了一声,说道:“本座同样是喂,鬼沾一日千里,而你,仍是废物,这么久了竟然还没能结丹,任谁看你,都是行走的肉,想砍都能砍一刀。”

沈湘:“那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有长进的?”

苍黎不语。

沈湘:“莫非是因为,我的药效又强了些?”

苍黎身体一僵,沈湘了然:“答对了。”

确实如沈湘所说,苍黎心口的束缚感比从前有很大的缓解,而且最近几乎都不怎么头疼了,就算白天沈湘不在身边,他也只是稍感不适,头疼和胸口开裂的疼痛并没有发作。

思及此,苍黎开口说话的语气柔和了些。

“明日就是你与本座的大婚。”

“你不是练过好几次了吗?流程都记清了,应该不会出错,放心吧。”沈湘说道。

苍黎皱起了眉:“你哪只耳朵听到本座在担忧出错?!”

沈湘怔住,她也不知为何会习惯性的如此安慰。

恍惚中,沈湘想,我生前不会是哪位老爷少主的老妈子吧?为何总有辅佐他人的习惯?

苍黎说道:“睡觉!”

大婚那日,仙界那一对是白天办,办到夜晚。

沈湘跟苍黎则是晚上办,白天应该是苍黎在魔宫宴请各郡各族群代表的即位仪式。

但苍黎脑壳疼。

这天一起床,他就脑壳疼。

疼的他心烦,鬼沾请他出去见那些族群代表,苍黎一把抓过沈湘,烦躁道:“给你时间,快换上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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