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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人身具佛性,不通经文呢?”

“既能辨孝子,自能识佛性。法外开恩,未尝不可。”梁峰没等老和尚作答,又道,“况且,若真有人图这僧名,也不是没有得获之法。”

老和尚倒是没有问什么法子,微微颔首:“老衲晓得了。只是此事,还当说与其他禅师。”

“主持请便。”梁峰笑着应道,也不管老和尚如何反应,自顾自饮起茶来。

待到老和尚慢吞吞走出禅房,梁荣才低声问道:“阿父,度牒是什么?”

刚才两人的对谈云山雾绕,他根本就没听明白。但是听不明白,不代表他看不出两人讨论的乃是利益之争。刚刚被佛理熏陶,就遇上这样的争执,简直让人有一脚踏空之感。

梁峰放下茶杯,轻笑一声:“所谓度牒,就是由朝廷颁布,记录僧道籍贯、俗名、年龄、得戒师等内容的文书,就同户籍黄册一般。”

这解释简单明了,但是梁荣听的张口结舌。阿父不是崇佛吗?为何要如此严密的监管僧人?不过很快,梁荣就反应了过来。是了,僧人是不纳税不服役的,若是佛法昌盛,人人都抢着为僧,朝廷又要如何维持?

而若是出家要像制科一样,考取才能任职,那么僧人的数量必然大大减少,也易为朝廷控制。只是父亲明明挂着佛子入世之名,却用如此手段,实在……实在是……

脑子里一团浆糊,梁荣都不知该说什么为好。梁峰却突然开口:“听了这么多,你可知主持介怀的是什么?”

“是……僧众!”梁荣迟疑片刻,便答道,“他想要更多僧众。但是度牒为朝廷控制,必然要限定僧人数量,条件亦是苛刻。因此他想挣个取巧的法子,做些通融。啊,不对,对于主持而言,自是没有度牒更好!”

“那他为何又应了呢?”梁峰反问道。

“因为……因为阿父答应,让他出题!”制科在并州实行了几年,梁荣倒是很快就猜到了答案。父亲所言的怀恩寺乃并州第一大寺,正是暗指此事。这应当就是释门中的道统之别了。唯有挣得正统名望,才能流芳百代!

儒家关于道统之争,延续了不知多少代,梁荣哪能不知此事重要?况且父亲还说了,可有选孝廉一样的开恩之法。也正因此,才说动了那老和尚。

“那我方才所言的得获度牒之法,又指什么?”梁峰再问。

这次,梁荣是真想不出了。既能考取,也能以品行恩赏,难不成还要世袭?如今和尚也有娶妻的,但是守戒的似乎更多啊?除了这几种方法,又有什么法子呢?

见梁荣答不出,梁峰直接扔出了答案:“自是可以纳钱赎买。”

什么?!梁荣惊的差点跳了起来。买卖度牒?这怎么能行?!然而大惊之后,他又想到了另一种人。若是没有家世,没有功名,空有钱财的庶族乃至商贾呢?买个度牒,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以避税,可以免役,关键时刻,岂不是块保命牌?

只是,只是……“这,这不是亵渎佛法吗?”梁荣结结巴巴道。

若是张宾或者段钦这么说,他或许不会这么惊讶。但是说这话的,是有药师佛显世之称,一手推行佛法的阿父啊!

“佛当敬畏,法当遵从,但是僧人,也是人。”梁峰答的坦然,“荣儿,你要牢牢记得。只要是人,就会有欲念。圣人高僧也许能超脱,但是大多凡俗,不过是批了层外衣。只要有利,就会引人争夺。是僧,是道,是儒,全无关紧。因此,你可以敬神信佛,却不能被那些假借神鬼之名的人欺瞒操控,伤民害国。”

梁荣僵坐在那里,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本以为,阿父并未让他接触佛理,只是因为他年幼,需要扎牢儒家根基。谁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想要自己学的,从不是简简单单的哪门哪派,而是真正的圣王之道!

要治天下,惠生民。

此愿之大,让人不寒而栗。可是梁荣心中,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感动。阿父一直如此,一步步艰辛走来。这等仁心宏愿,又岂是那些汲汲名利之辈,能够比拟的?也正因此,并州才能安定,司州和冀州才能归于版图。若是阿父真有一日,登上那高位,又该是何等样貌……

小小拳头,紧紧捏住。梁荣点了点头:“大人所言,孩儿记住了。”

梁峰看着儿子那副激动模样,心中也是一叹。在这个出门玩耍都要先卜一卦的年代,他当然不可能给梁荣灌输无神论。有宗教信仰,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被宗教控制,乃至沉沦,就是另一码事了。

任何宗教,本质上都是危险的,极易威胁到世俗统治。因此他才会带梁荣来这里,让他看看潜流下掩盖的究竟是什么。而有了这样的震撼教育,三观才有重塑的可能。

也许这种种防护锁,总有松垮的一天。但是他希望,不是在自己身后这一代。

第318章 偷闲

并州推行制科,已经两载有余, 但是今岁情形不同往日。天子迁都, 匈奴西去, 现在并州可以说是北地最安稳的地界。开春时,正值匈奴来攻, 未曾开科。秋日这一科,就成了无数人翘首以盼的良机。秋收尚未结束,晋阳城中的大小邸店就住满远来的行客。莫说周遭几州了, 就连徐州、荆州, 都有人不远千里, 赶来应试。

郭府内,郭通看着跪在阶下的一排人, 面色铁青:“你们可是郭氏族人, 竟然也想参试?不怕跌了晋阳郭氏世代声名吗?!”

当年, 郭通费尽心思, 才弄到了并州大中正的要职。也曾精心举办过一次考评,选出了不少世家才俊。想要广交高门, 趁着诸家嫡宗南迁的机会, 掌控并州局面。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仅仅一载, 天子就逃离洛阳, 迁都远遁。梁丰那个出身平平的病秧子, 却从刺史一路攀到了大将军、大司空。莫说郡公的头衔,只是手掌三州的权势,就让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郭通也算是识时务, 赶忙请辞,赋闲在家。朝廷刚刚换了新帝,正盼着并州支持,哪敢添堵?故而大中正这个选贤之职,又落在了并州之主手中。

这下可好。一番努力,统统化作浮云。倒是之前厚颜投靠的郭邢一支,受到了梁公重用。怎么说也是晋阳郭氏疏宗之首,郭通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还不算,眼看没了希望,族中晚辈竟然有人动了心思,想要参加制科!乍听到这传闻,郭通肺险些都气炸了,立刻把人唤来训斥。

跪在下面的郭氏子弟也是分外委屈,有人辩道:“伯父,如今梁公势大,我等哪还能寻得出路?考评还要再等两年,制科却年年都有。若不趁此良机,争个官位。两载之后,怕是无官可做……”

“放肆!”郭通怒道,“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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