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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振虎更是从鼻孔里重重冷哼了一声,眯了眯那本就不大的眼睛道:“雪衣姑娘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沈兄纵然才高八斗,可也只是位居第三,今科状元蒋兄文采亦不俗,可惜今日不曾来罢了。”
他哪里是想夸蒋宏远,分明是想说自己比沈妙平强,碍于面子不好开口罢了。
若说雪衣看沈妙平两眼都不耐,那么对柳振虎则是一眼都欠奉,闻言似笑非笑的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都是风流倜傥的人物,何须争什么名次。”
语罢从他身旁经过,径直走到了沈妙平跟前,柳振虎见状下意识后退,谁曾想膝盖忽然一麻,一时站立不稳向后栽倒了去,在众人的哄笑中摔了个大屁股蹲。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一粒不知从何处打来的花生米轱辘落地,顺着滚进了角落里。
沈妙平见状心中偷乐,赶紧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虚情假意的担忧道:“哎呦呦,柳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腿瘸了就在家好好待着嘛,出来乱晃什么,自己摔了事小,压着别人事大啊!”
柳振虎羞愤欲死,站稳后一把将他推开,像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冷哼着笑道:“我是瘸子,谢玉之也是瘸子,你有种就把刚才的话当着他面说一遍,我还当你有多喜欢他,心里只怕也嫌弃他是个瘸子吧!”
众人闻言,看沈妙平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微妙,话题全被柳振虎引着跑了,就连雪衣的眼神都忍不住变了变,看他与看陈世美无异。
“非也非也,柳兄此言差矣。”
沈妙平依旧淡定,他在柳振虎跟前来回踱步,背着手将对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的道:“这人和人啊,是有区别的,人分三六九等,这伤自然也分。”
“谢二爷年少便率军出征,讨东夏,征蛮夷,护我大晋海晏河清,好好一个富贵公子在外爬冰卧雪,其中艰辛几人能知,他的腿为什么瘸了?就是因为出征东夏,率领四万黑风骑与东夏八万大军以命相抗才受的伤。”
沈妙平说着瞅了瞅柳振虎,摇摇头,轻蔑的道:“至于柳兄你?你的腿如何瘸的?京郊跑马,技艺不精摔瘸的,大家说说这能一样么?”
说起昔年旧事,底下有热血上头的,纷纷出声应和道:“自然不一样!”
沈妙平闻言微微点头:“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莫说谢二爷腿只瘸了一条,就算两条腿都瘸了,那也比你、比我强上百倍,就好比麻雀跟凤凰身上都有羽毛,但二者却是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他说着顿了顿,然后一脸认真的看向柳振虎——
所以,
“大家都是鸟,你算哪根毛?”
“哗——”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若说沈妙平前面还在正正经经的讲道理,后面一句就是直接开骂了,他话音刚落,场面顿时陷入寂静,然而一秒过后,大家又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声浪几欲将房顶掀翻,有些人疯狂拍着大腿,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柳振虎闻言目次欲裂,他左右一看,见众人都在笑话他,脸色青青白白,气的浑身打摆子,做梦都没想到沈妙平敢这样欺辱自己,当即就准备找他算账。
然而沈妙平早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就站到了钱通等人的身后,柳振虎目光刀子一样剜着他,拳头握的咔咔响,钱通等人见状立刻锵的一声拔刀,大有他再出手就立刻就地正法的意思。
柳振虎到底是个蠢货,发奋读了几年书也改变不了什么,撑死由一个不学无术的蠢货变成了读过书的蠢货,有人见他被沈妙平气的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直接冒头出来撑场子了。
一青衫士子从座上站起道:“柳兄虽然言语有些不当,但圣人言,得饶人处且饶人,沈兄过头了。”
沈妙平闻言只说了两个字:“蠢货。”
“你!”青衫士子闻言登时气的语结,对他怒目而视。
沈妙平没什么诚意的拱了拱手:“抱歉,我言语有些不当,兄台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噗哈哈哈哈——”
周遭又是一片此起彼伏震天响的笑声,场面顿时乱了套,雪衣也不由得笑了笑,转头却见老鸨子一直给自己拼命使眼色,她顿了顿,不得已出声圆场道:“沈公子真是妙人,雪衣钦佩不已,前些日子吟风姐姐得上届探花郎孟长陵孟大人赐诗……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雪衣能否有此荣幸,厚颜恳请沈公子赐墨宝一副?”
青楼女子一掷千金请名人替自己写诗抬高身价是很稀松平常的事,算是一种炒作,那孟长陵也是诗画双绝的人物,只是这种事都是私下里来的,雪衣在众目睽睽之下求诗,分明是想让沈妙平难堪。
诗作下等,惹人耻笑;诗作平平,名不副实;诗作上等……又岂会屈居探花之位?
沈妙平横竖都是个死。
雪衣话音刚落,已经有丫鬟捧上了墨宝,沈妙平内心频频摇头,古代人没有过多的娱乐活动,要么出去跑马,要么就是投壶吟诗作对,在哪儿都逃不开。
要他赐墨宝,也不是不行,但雪衣是青楼女子,写青楼女子的诗他就会一句——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可想而知,沈妙平今天要是敢把这句诗写出来,就不用想着能从春宵楼活着走出去,是以他眨了眨眼,并没有当即应下,而是思考片刻才道:“在下才疏学浅,诗词并非我所擅长,承蒙姑娘错爱了,其实柳公子文采也不错……”
“可雪衣就想要沈公子的。”雪衣上前一步看着他,剪水秋眸中满是期待,相信没有男人会舍得拒绝。
沈妙平心想我认识你是谁啊,作甚要给你写诗,他后退一步,借着倒酒的动作避开了对方的视线,谁知道眼神就这么随便一瞟,发现角落里坐了名身形熟悉的男子,不由得眯了眯眼尾——
谢玉之?
他怎么也在这儿?嫖女人的?还是来逮自己的?
谢玉之五识敏锐,自然发现了沈妙平的视线,二人四目相对,他一时之间竟有些做错事被抓到的慌张感,不由得以手握拳轻咳两声,慢吞吞的低下了头,等再抬眼,沈妙平已经收回了视线。
不知是不是被雪衣的表现给刺激到了,柳振虎连面子上的功夫都懒得做,胸腔起伏两下,抬手指着沈妙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