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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一些的少年人都可以轻松爬到天台,更别说若是真正的小偷想要摸进某间屋子,那实在是轻而易举。
但住在三楼招待所的住客生活实在拮据,大抵连小偷都不屑于光顾,于是这里的偷窃案件发生率反而低得有些反常。
离开茵四街的时候梁思喆忽然生出一些不舍的情绪,连他自己都对这突如其来的不舍有些难以置信,毕竟这里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恼人的噪音,熏人的油烟味,恶劣的房屋条件,还有进出蓝宴那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回头的那一瞬,老杜面馆的老板正端着一晚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走出来,飘上来的热气让他的眼镜蒙了一层厚厚的白雾,梁思喆想自己大概是对这条街上的烟火气不舍吧。
——你看生活在这里的这些人,住在破败不堪、随时面临拆迁的死胡同里,从清晨睁眼的那一刻起就开始等生意上门,一直等到深夜凌晨整座城市都安静下来,看上去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他们不还是照样热热闹闹而悠然自得地活着么?
大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吧,难道小提琴家的快乐就比这些人的快乐来得更高级更深刻一些么?似乎也不见得吧。梁思喆有些迷茫地想,话虽如此,但接受自己往后余生只能过这样庸常乏味、无所期待的生活,这个过程还真是挺难的。
想到这里他倏地明白了自己的不舍到底从何而来,其实不是来自什么所谓的烟火气,而是这条小巷带给他的那些虚假的承诺与期许,似乎只要自己极力适应这里,就不必像那些困在这种生活里的人一样,他是可以走出来的,是可以逃离这里的。
终归结底,自己还是对大银幕有过期待啊……否则希望落空时不会这样不舍。
回程的路上车辆少了一些,但也没比来时好到哪去,出租车依旧是走走停停。梁思喆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从那家日料店出来时已经一个半小时了,自己应该不会被服务生误以为是弃友逃单的那种人吧?
出租车又行驶了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最终停在日料店门口的街道边,梁思喆下车关了车门,大步走进店里,推门而入时他侧过脸看向曹烨的位置。
跟离开前趴在桌上的姿势不同,曹烨这时正面对着过道,侧坐在那张皮椅上,两只胳膊肘压着大腿,头低垂着面向地面,面前是两个服务生正拿着打扫工具躬身清理地面。
吐了?梁思喆觉得自己的头又大了一圈,他快步走过去,走近了才发现服务生在打扫地面上的碎玻璃渣。他立刻判断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曹烨把杯子打碎了,从簸箕里的玻璃碎片推断,可能还不止打碎了一个。
曹烨还是垂着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
梁思喆走到他旁边半蹲下来,压低声音:“喂哥们,这什么情况啊?”
曹烨迟滞地转动脖子,侧过脸看向他,醉意朦胧的眼睛里透着惊讶:“你没走啊?”
“我走哪儿去?”梁思喆有些好笑,“逃单?”
“岩……城啊,你不是说要回去……”曹烨又把头垂了回去,两只手捂到脸上缓慢地揉搓了几下,语速很慢地说,“我一觉睡起来你没在,以为你就这么走了呢。”
梁思喆无言以对,他想曹烨真是醉糊涂了,居然会以为自己回岩城,这大半夜的难道要飞回去么……他抬手拍了拍曹烨的肩膀,没说什么,直起身去前台结账。此时此刻他觉得心如止水,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让他始料未及,大大提高了他对于各种突发情况的忍受阈值。
所以在前台的服务生小姐告知他,曹烨刚刚打碎的那几个杯子价值近两千块时,梁思喆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面无表情地把银行卡从兜里摸出来递给服务生:“先看看够不够吧。”
服务生小姐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还是余额不足呢。”
好在这次卡里只差了不到一百块钱,梁思喆低头掏出自己刚刚打车剩下的一百五十块,抽出一张一百块现金把钱补齐了。捏着手里仅剩的一张五十块钞票,他觉得这一刻真他妈值得来杯酒庆祝一下,居然还能剩下五十块的打车钱,老天对自己实在不薄。
他走到曹烨那桌,拿起桌上曹烨喝剩下的小半杯青梅酒,仰头喝光了,然后伸手拍了拍曹烨的后脑勺:“能站起来么?”
曹烨拂开他的手,像抗拒人类抚摸的猫科动物,然后摇摇晃晃地撑着桌子直起身:“能……”话没说完身体就要朝前栽,梁思喆眼疾手快地抬手扶了他一下,然后架起他的胳膊往外走。
站在门口的门童殷勤地跟上来帮忙,帮他们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指挥着车子从一旁的匝道拐到门口,又协助梁思喆将曹烨塞到车里。
梁思喆道了谢,自己从另一侧车门上车,坐进车里把车门关上的那一刻,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头倚在靠背上,心道这混乱又糟糕的一天总算要过去了,回蓝宴之后他得爬到天台上好好清净一会儿。
P-第三章-8
夜晚十点多,路上的车辆总算肉眼可见地变少了,夜里温度不高,司机没开车内空调,梁思喆把车窗压到最低,让外面的风呼呼地灌进来。
路遇红灯,司机一脚刹车把车身踩停,曹烨的头从靠背上滑到一侧,磕到梁思喆的肩膀上。梁思喆抬手把他的头按回去,让他重新倚回座椅靠背。
以往熟悉梁思喆的人都评价他挺独的,表现之一就是他不喜欢身体接触,甭管跟他混得有多熟,只要胳膊在他肩上待超过十秒钟,一准被他抓着手腕拿下去。
梁思喆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毛病从哪招来的,反正自打记事起他就不太喜欢跟别人产生身体接触,说不上抗拒,也说不上肢体接触障碍,总之会比平常人敏感一些。但住在蓝宴这段时间他这毛病几乎要被曹烨治好了,最初他还怀疑过曹烨是不是得了什么皮肤饥|渴症,否则怎么会这么喜欢凑上来挨着自己,但后来次数多了也懒得伸手把他的胳膊一次次拿开了,因为拿开之后曹烨又会锲而不舍地再搭到他肩上。
譬如现在,他把曹烨的头按回去之后,没过一会儿那重量又回到了自己肩膀上。来来回回好几次,梁思喆就懒得管他了。
梁思喆肩膀平直,骨头很硬,曹烨的脑袋磕到上面不舒服,几分钟后又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