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余欢买的鲜银耳,省了泡发的时间。

她将银耳进行简单的清洗,去掉根部,再一点一点地撕成小块,装入砂锅中,放入冰糖和同样清洗干净的百合片。

加水,开火,煲汤。

趁着汤羹煮沸的时间,余欢清洗着雪梨——

开放式的厨房,连着客厅,正对大门。

她刚关掉水龙头,就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转身,就看到了高宴。

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诧异对方出现在这里。

“出差回来了?”余欢先问。

“嗯,刚下飞机就收到逸林信息说病了。”高宴微微皱眉,“他也发给你了?”

“他早上打电话给我请假,我听他好像挺严重的,又想起他之前说一个人住,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余欢解释。

话音刚落,砂锅里咕噜咕噜,水烧开了。

余欢连忙将火关小,用刀开始给洗好的两个雪梨削皮——

趁着她忙碌的时候,高宴去卧室看了沉逸林。

等他再出来时,雪梨已经余欢去皮去芯,被切成均匀大小的小块,装在盘子里。

“你在煮什么?”高宴问。

“银耳雪梨汤。”余欢将砧板放在水下冲洗,“给逸林煮的,他咳得厉害,说想喝这个。”

“他想喝你就亲自给他煮?”高宴。

不知为何,余欢总觉得这语气不太对。

也许在别人家里煮饭到底有些僭越,余欢只好解释道:“我在外面买不到煮好的。”

“我本来给他买了冲剂的,他不肯喝。”她想了想又问,“逸林他是不是对中药有什么成见?”

哪有什么成见?单纯讨厌那个味道罢了。

以前每次感冒,高岚都依着他,后来换他爸照顾,中药他还不是乖乖喝了。

“他妈和他外婆惯的。”高宴简洁地概括。

这话有点呛。

“……”余欢不知该怎么接。

正巧手机响了,余欢一边接起,一边渡步去了阳台。

电话是Eric打来的,关于周五罗纳工业的案子开庭的事。

余欢接完电话,回头再看,高宴竟然还站在里厨房,甚至他还揭开了砂锅盖——

“虽然是鲜木耳,但也没有这么快。”余欢走过去,“你一会儿有事吗?”

“暂时没有。”高宴,“怎么了?”

“我一会儿得去趟罗纳工业。”

余欢接过高宴手中的盖子,放到一旁;端起旁边的雪梨下到锅中,等汤重新煮沸又关小火——

“再炖二十分钟差不多就可以了。”她转向高宴,“既然你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

走之前,怕高宴出岔子,余欢特地强调什么都不用管,等二十分钟关火就行了。

然而沉逸林病好回来,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却是控诉她,说话不算话。

“余律师,说好的银耳汤呢?”沉逸林,“你明明说给我煮银耳汤的,结果最后我还是喝了中药,现在嘴里都还有中药味。”

“你——说——话——不——算——话——”他精神明显好多了,控诉起她来也是中气十足。

“我说话不算话?”余欢觉得冤枉,“我买不到现成的银耳汤,我专门去超市买了鲜银耳给你炖,虽然汤没炖好我有事先走,但你舅舅在啊……”

余欢把那天有事先走留高宴看火的事同沉逸林说了。

“啊?那我怎么一口汤都没有喝到?”沉逸林迷惑,“他是故意要让我喝中药吗?”

“他这么可以这样!”沉逸林气不过,当即掏出手机就拨给高宴。

余欢装作看电脑,目光却不自觉地留意着沉逸林那边的动静。

她见他气势汹汹地走出去,半晌又灰溜溜地走回来,停在她办公桌旁前:“那个…是我的错,余律师,上次我忘了跟你说,我百合过敏,所以,你煮的那个我不能喝……”

“啊?”倒是她画蛇添足了?

余欢抬头,又复而低头:“哦,没事。”

“怪我,没早些说。”沉逸林还在自责。

他一直没提那汤,余欢也没问。

但根据沉逸林愧疚的表情看来,那汤大概率是被倒掉了。

毕竟高宴不爱吃甜的。

余欢没太纠结这事儿,第二天在乐尚的电梯遇到高宴,他却主动提起了这茬儿。

“上次你炖的银耳汤,你走后我才发现里面有百合,逸林百合过敏,所以,我没给他喝。”

“哦。”余欢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电梯就他们两个人。

高宴透过反光门去看余欢——

察觉到他的视线,余欢抬头:“那至少可以告诉我一声。”

“?”

“你告诉我,我可以自己打包带走。”

平日工作忙,余欢也不怎么下厨。

一想到那天辛辛苦苦做的东西,最后的归宿是垃圾桶——高宴不提还好,他一提——她忽然察觉,她其实也没这么大度。

“或者你让逸林打包带给我,也好过浪费。”她道,语气不自觉带了一些责怪。

“你……”高宴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以为我把汤倒了?”

“……”不然呢?

余欢抬头去看高宴。

电梯正好打开,反光门里,余欢看不清高宴神情,只听语气平淡地开口道:“我喝了。”

——————

沉逸林:舅舅,你不是说汤让司机打包带走了吗?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同余律师说……

高宴:我说他打包带走了,又没说是他喝的。

沉逸林:……你还真是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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