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二选一
马车并非直接驶往六王府,因为席漫已经说过,不再以六王妃的身份出现,而申屠晔也已答应了。
待马车停下的时候,才发觉,是一家从未来过的大宅院,院内不远的湖面上荡漾着黄澄澄的灯光,晃荡着湖边一间屋子的倒影。
坠儿指着那间屋子,惊叫起来:“小姐!我们的茶店!小田,小田!”
席漫也又惊又喜,下了车,紧随其后。
曾经猜测过是申屠棣将茶店完全搬走了,如今,小茶店静静坐立在湖边,如同从未离开过,只是在距离绛城八百多里以外。
茶店的门开着,里面桌椅俱全,连桌上的茶壶都原样摆放着,只是少了那群喧闹不休的茶客,显得空旷而安静。
“小田!”坠儿喊着。
一阵脚步声,小田从里面奔出来了:“白二哥——”
他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揉揉自己的眼睛,望着坠儿身上的女装,继而傻傻地问:“你是白二、姐?”后面一个姐字说得怯生生的。
席漫笑道:“她不叫白二哥,她叫坠儿。”
小田高兴到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手忙脚乱让她们进去。老板,白二哥,居然都是女子!他的目光火辣辣钉在坠儿身上,坠儿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不由红了脸。
席漫悄悄走进了后院,将店堂留给他们两个。
后院和从前一模一样,甚至连那架青藤都完好无损,茂盛依旧。
席漫坐在青藤架下的竹摇椅上,闻着沁脾的香气,微微闭上了眼睛。申屠晔用心良苦,大费周章,将小茶店一点不落地搬到了京城,同样安置在湖边。
一时之间,多少往事在心头流过。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执着,为了什么?明明心中放不下他,却拒绝与他进一步接触与交流。或者,同样还是当年的逃避,遇上问题,一走了之——自己,是不是早已经养成了跟万琪一般的习惯,不想面对,就直接逃避?
逃,解决不了问题,该来的始终会来。
她叹了口气,身边几乎同时也响起了另外一声叹息。
“黄老大,寂寞了?小姑娘没有追着你跑,浑身不自在?”席漫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的黄尚身上。
“哪里,哪里。我京城相好多,始终想不定要去找谁。”黄尚笑嘻嘻的就是不承认。
席漫摇了摇头,道:“你装吧,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人家没有来追你,说不定已经幡然醒悟,去寻找新的情人了!”
黄尚身体一僵。可能吗?她丢下自己,从此不再出现?这个想法如同一条毒蛇,骤然冒了出来,紧紧缠住他的心。
他无所谓地道:“呵呵,像她那种小毛头,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黄尚果真跟申屠晔是同一窝的鸭子,死撑着嘴,就是不松口。画皮何必画出骨?席漫笑而不语。
席漫的话语在黄尚心头刺了一个洞,他到底呆不住了,推说要去看看九仙楼最近重开,看看有没有来新的美女,倏地不见了。
人,总得做出抉择。是要自由自在的散漫生活,还是要一个热情洋溢的小小娘子?希望,他口是心非,去寻找红衣小姑娘了吧。
席漫在青藤架下呆了好一会儿,蚊蚋渐多,她起身离开。
回到店堂,坠儿与小田两个正坐在同一张椅子上,说得热火朝天呢,小田一脸崇拜地望着坠儿,两只眼睛完全变成了璀璨的钻石。
明显,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完全打破了,以这种甜蜜的气氛,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人要出嫁了。
见席漫出来,坠儿赶紧站起来,脸颊上还堆着红晕。
“其他人呢?”席漫问小田。
“他们啊,去做点心了。”
其实,席漫想问的,是这宅院中还有什么人,又不好直接问,用了比较婉转的说法,没想到单纯的小田,根本没有醒悟她的意思。
还是坠儿了解小姐的心意,用手肘戳了戳小田,低声跟他说了几句。
“这宅院,人不多,都是仆人,我们也未见过主人呢。”小田迟疑地望着席漫,暗自猜测她的真实身份。
很快,小茶店原先的师父伙计都笑嘻嘻地跑进来了,捧着各式热气腾腾的饭菜与点心,丝毫不为席漫、坠儿的女儿身而惊诧,大大咧咧呼喝着,庆祝在京城的重逢。
那一夜,席漫喝醉了,由坠儿搀扶回床,又是哭又是笑,颓然倒下。
昏昏沉沉中,似乎听见一声轻烟般的长叹,一只暖暖的手,无限温柔地拂过脸庞。是梦,他在自己身边,仿佛从未离开,她可以不管不顾,自私地独自霸住他的温柔与宠爱。
醒来时,房间寂静无声,连坠儿也不在,只有半帘阳光,斜斜投射在地上,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果然是梦呢。唯有梦中可以一见。然而,梦中的感觉太清晰,仿佛一刀一刀刻在心头,脸上似乎还留有他掌心处的温暖。
席漫握了握自己的双手,竭力驱走心头的不舍、纠缠。自己的选择,自己承受,何必再痛苦不休?
她叹了口气。自己的出走,难道到头来只是要挟申屠晔做出抉择的手段?一定要逼他在万琪与自己之间做出抉择吗?这样的自己,与申屠棣有何区别?她会无限鄙视自己的。
她走出房间,慢慢走到前院,小茶店中居然坐了不少仆从打扮的人,只是,再没有绛城那群熟悉的顾客,。白衣怪客也不在,不知道追着小情人到处跑的顾昉可曾找到了?
“老板娘好!”店中的伙计与顾客异口同声地说。
席漫点了点头。店原样搬到京城,最初的感动过后,其实她并不是很喜欢。申屠晔这样做,意味着什么?想重归于好?想给她和绛城一样的自由生活?
她伸手拍了下额头,将所有与申屠晔有关的想法都拍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