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银子

又一年莲花鼎盛,荷香熏醉了红男绿女。

游人如鲫,缓步在绛城着名的翠湖红波畔。

忽然几声惊雷,乌云迅速在头顶聚拢,暴雨如泻。有人纷纷惊叫着躲避,湖边一座新开的无名小茶店成了不少人的选择。

茶店一时挤满了人。酗计们并没有生气,不管喝不喝茶,都春风满面地招呼众人。

清澈的荷香在人群中飘散。

“好香的莲花茶!”众人受了诱惑,不由抽了抽鼻子,越发觉得清香沁脾,纷纷叫酗计继续送上茶来。

一场大雨,反而成就了小茶店的声名,不仅是莲花茶,就连精致的小点心,也名声在外,谁游翠湖,要是不进店喝个三两杯莲花茶吃几笼小点心,简直就不算游过翠湖。

顾客虽多,小茶店始终不曾扩建,只论先后,不论贵贱贫富接待客人。而且还有个怪规矩,每日太阳一落山绝对马上关门,从来不会延迟半刻,就算你是达官贵人,不好意思,请回,明日请早。

更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见过小茶店的老板,都说是京城中某个大官府中出来的仆妇,学了京城手艺,在此落脚。

这一日太阳已经落山,天边还有铺锦似的的晚霞,酗计已经在下门板。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骏马在店前停下,一个白衣汉子跳下马来,道:“伙计,来壶莲花茶!”

纵然脸上充满风霜与疲惫,也掩不住他绝美的容颜,酗计不由愣住了,看他将马栓在店门边的廊柱下,向自己走来。

“对不起,客官,我们要关门了。”酗计伸手拦住了他。

“哦?将客人往外赶?从未见过这样的规矩。”白衣汉子眉毛一挑。

“我们店里就是这规矩,太阳一下山就关门。明日请早吧。”酗计说道,不再看他,转身将门板小心地接了上去。

白衣汉子望着门板,微微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天未大亮,翠湖边的小茶店已经围拢了一大群人,静静站着,等着开门。

昨日那个白衣汉子也在其中,旁边的人都好奇地望着他。这样风神俊逸的公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果然,他喝了一杯莲花茶,吃了一笼点心,放下一锭十两的银子走人。

十两!店内众人都惊呆了,酗计也吓一跳。

接连几天,白衣汉子都到小茶店喝茶,不顾旁人目光,每次都抛下一锭十两的足丝纹银。

“公子的茶钱太多了。”当他第五次抛下十两银子时,酗计止住了他。

“我觉得值这个价。”白衣汉子毫不在意,快步离去。

他走得太快,酗计根本追不上,望而兴叹。

酗计转而快步穿过殿堂,走进后院。

一棚勃勃的青藤下,一个白衣公子正躺在竹摇椅上,在看一本书,旁边另外立着一个青衣小厮,为他轻轻摇着蒲扇,驱赶着小蚊蚋。

“小田,他又来了?又是十两银子?”小厮皱着眉头问。

“是,要还他,他说值这个价,就走了,追也追不上。白二哥,明日怎么办?”小田答。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他愿意就继续吧,有人送银子来,白老板高兴得很呢。”被称为白二的小厮微微一笑。

小田今年不过十六岁,见了白二哥清美的笑容,不由心一跳,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快步离去。

“小姐,肯定是姑爷找来了,怎么办?”白二,其实就是坠儿。她们自从离开王府,女扮男装,转眼已经半年,离王府也已经有八百多里。

席漫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有那么大的勇气,一迈脚就出了府门。包裹是那天早上申屠晔离去后临时收拾的,一直犹豫,没想到一听到侍卫迅速的回答,离开王府的决定马上冒了出来,坚不可摧。

一个人离开,起码还有两个人快乐。

自己在,三个人都不快乐。

原来,当初的想法没有错,自己真的很像夹在申屠晔与万琪之间的小三。正室成了小三,可笑又可叹。

一出王府,马上派坠儿去成衣店买了几套合适的男装,到了一家客栈,两人定了个房间,乔装打扮,施施然离去,店家居然没有发现,一直到雇了马车,出了城门,都没有遇上任何阻拦。

坠儿问过,自己一走了之,这样好吗?

她苦笑。不是好与不好,而是必须。

申屠晔不着痕迹的冷淡,已经界限分明地告诉了她心中的困扰。他不知如何取舍,那好,自己为他做决定,离开吧。

反正,她来到这个世界是偶然,与申屠晔的相恋也是偶然,与其真相大白时候的心痛如裂,不如及早散场。

难道还要再面临一次万祺突然结婚时候的痛苦吗?

不,她的离开,不但不说明她的伟大,反而说明了自己的怯懦。她不敢相信申屠晔,也不敢相信自己。

两个月前,她们经过绛城,席漫立刻被满湖尖尖的荷叶吸引住了,可以想象,满湖莲花绽放时,有多盛大!她毫不犹豫住了下来,租了房子。

为什么还为莲花紧紧吸引?莲华苑,依旧是她心中的悲喜,并不随天南地北来去的足迹而消失。虽然匆匆逃离了京城,逃离了六王府,却不能逃离心头硬生生坐着的莲华苑与申屠晔。

自己不在,他们会幸福的吧,就如仪方公主与覃庸一般盼得云开见月明。上个月,仪方公主终于得偿所愿,嫁与覃庸为妻,天下皆知。

虽然不能目睹两人的婚礼,席漫遥想他们的幸福,当夜喝了几杯小酒,大大的醉了一场。

小小的绛城,小小的茶店,席漫与坠儿在后院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无论旁人说什么,席漫不曾走出店面,哪怕来的是县太爷。

然而,申屠晔寻来了!

那个怪客的行为,席漫立刻想到的是申屠晔。

但是据坠儿的偷窥,并非申屠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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