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打天牢中转了一圈回来,席漫沉默了许多。关于天牢中所看到的一切,她不愿再想起。
但是,仪方差点自杀的事实,却刻在心底,让她很难过。
自己一时好心,又是大错,差点恨错难返。如今仪方虽然无碍,与覃庸的婚事也即将成事,她依旧怏怏不乐。
万祺以前说得没错,自己外表坚强,做什么都不顾一切,实则太孩子气,只凭喜好去做,凡事都过于自以为是,完全不顾后果。
奶娘让她去谢过申屠晔,说申屠晔为了她,不惜躺在木板上被抬进宫中,去向太后说情。
席漫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无精打采地踏进房间,心中有小忻奇,他用什么法子居然可以说服太后答应仪方的婚事。
“怎么?吓破胆子了?平日的母老虎去哪里了?”申屠晔问。
“你才是母老虎!”任何一个女子,都不愿意自己被称作母老虎,席漫也毫不例外。
“我就算是老虎,也只能是公的,不可能是母的。”
他的冷笑话没有逗得席漫笑,她只勉强提了提嘴角,给个面子。
“别想了,早些睡。”申屠晔并没有挽留她。
席漫有些意外,本来还以为他要狠狠教训一顿自己,没想到他居然让自己去休息。
“谢谢你。”席漫道。
申屠晔望着她的身影走出门外,暗暗掐了一下自己。本来应该将她抱在身边歇息的,今天,她肯定吓得不轻!自己为什么不说呢?平日骂人倒有一大堆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闭上双眼,眼前又浮现了出征前南南娇羞万分地说“我等你”三个字时候的情形,那时候的她,的确很诚心,如今为什么两人渐生隔膜?
与南南的关系,一时远一时近,鬼使神差似的,她固然倔强,自己的臭脾气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明日,好好地安慰安慰下她吧。
第二日,席漫不见过来。奶娘说,小姐病倒了,发伤寒,不清不醒的,老是说胡话。
那家伙,究竟挨不住了。申屠晔心头微微生痛,吩咐老薛好生照顾,又着奶娘随时炖好汤水。
三日后,席漫过来时,脸已经瘦成了近似三角形。
“好些没有?”申屠晔立刻问。老薛没有好好照顾她吗?居然瘦成这样?
“谢谢王爷关心。”席漫答非所问。人在病中,与在寂寞时候一样脆弱,回想申屠晔对自己的照顾,心中一半欣喜一半惭愧。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慢慢聊天。
连续几日,仆妇们都没有听见王爷的怒吼,王妃在房中,与他喋喋细语,不时听见王爷的轻笑。
这场景,虽然很诡异,不过是大家期待已久的啦,所以莲华苑中人人都喜形于色,不时小声讨论王爷王妃两人感情深厚。
只除了一人。
万琪昔日的贴身丫头芳痕。
王爷以前不是对侧妃娘娘也很好很温柔吗?为什么转眼就变?男人皆薄幸,看样子已经将侧妃娘娘抛之脑后了。
芳痕心中替万琪不值,对仆妇们满脸喜色自然也看不上眼,为点小事,竟与一个叫文嫂的仆妇争吵起来,叉腰大骂:“你们嚣什么!看样子倒像你们得了王爷恩宠!”
文嫂气得半死,立时跟奶娘报了,要撵这无法无天的小丫头出去。
正说着,刚好席漫过来拿针线,见文嫂哭哭啼啼,芳痕怒气冲冲,奶娘左右为难,便问清情况,道:“你们也别吵了,都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芳痕,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席漫问的是芳痕可曾接到万琪的信件,知不知道万琪的最近状况。
“王妃娘娘,芳痕不过是个卑贱的丫头,万侧妃怎么会给芳痕写信?她倒是给王爷写过,王爷没有跟你提起吗?王府人多财多,真要找一个人,难道会找不到?芳痕忙,先告退了。”芳痕扬长而去。
奶娘见不得她飞天的轻佻模样,怂恿席漫将她撵出王府。
“她,不过是对万琪忠心,有什么大错?”席漫一声叹息。
这几日,她与申屠晔聊天,偶然提到万琪,申屠晔立时脸色大变,不许再提。她心知肚明,他从未放下,只是不提而已。
迟早有一日,万琪会回到王府,那时候三人何去何从?妻妾合家欢?纵然她习惯伪装坚强,也不可能坚强到眼睁睁看着丈夫与另外一个女人亲热,即使不是那个女人的错。
她想控制自己,不要对申屠晔投入投入太多感情,到时候就算要离开,也能离开得潇洒一些。可是,感情不分斤两,如何一点一点量得清楚?她明白,自己的心正飞快地滑向申屠晔,许多时候,望着他,目中只有他而已,已经看不到万祺。
一日午后,席漫正在申屠晔房中帮他泡茶,外头忽然一阵喧闹,芳痕冲了进来:“王爷,我接到主子的信件了!”
席漫一怔,手上忽然一痛,低头看时,原来茶倒在手上了。
申屠晔眼尖,立刻唤人进来为席漫冲洗、涂药,忙了一阵子,才吩咐芳痕送上信来。
信封与信笺,都十分粗劣。申屠晔捏着信笺,迟迟不打开,急得芳痕想跳脚。
席漫的心似乎顿住了。
房内一时无声,只听见芳痕粗重的喘气声。
申屠晔慢慢打开信,看了看,道:“芳痕,你这信从何得来?”
“是别人送到门子那里,门子再遣人送给我的。”芳痕道。
“真的?”申屠晔紧紧盯住她不放,“来人,给我将芳痕撵出府去!”
“王爷!王爷!芳痕不知犯了什么过错,求王爷饶恕!”芳痕磕头如捣蒜。
席漫本来心情不好,见她这样可怜,赶紧将她拉起来,嗔怪地说:“难得接到信,不好好遣人查找,又想发疯!”
“芳痕,你伪造万侧妃的信件,有何意图!”申屠晔道。
芳痕愣了,瘫在地上,一时不能言语。
席漫也呆了。万琪的信,竟是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