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人家陆小姐
仪方公主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席漫打定主意要带着宝宝离开王府,离开申屠晔这个图谋篡位的恶人。
申屠晔并不知道席漫对她的误会,想来就来,继续为她换药、喂饭。席漫却说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吃饭,从此再不用劳动王爷大驾。
申屠晔有点无奈,不知妻子为何突然又笼了一层硬壳。只是,因为席相爷请假,朝廷中诸事繁杂,他忙得不可开交,去莲华苑也少了。
奶娘则开始惴惴不安,埋怨小姐不该对王爷冷口冷面,让他冷了心:“别忘了还有个陆小姐等着随时上位呢。”
席漫不置可否,只是暗中向坠儿打听在王府外面生活耗费怎样,就连向申屠晔打听席北下落的时候,也旁敲侧击问问外面的生活如何,又说自己许久没有出过王府,想出去透透气。
如果离开,她绝对不会不带王府一根草。就算她可以熬得住,还有宝宝呢,怎么可以委屈宝宝?现在宝宝还小,还要喂奶,只能等他稍大一点断奶之后再说。
申屠晔拒绝了她婉转的请求,只说这阵子外面有些乱,过些日子再说。
“为什么乱?”席漫问。
南方有地方发生了水灾,许多人流离失所。这几日饥民大量涌入京城,朝廷正在忙着赈灾呢,一方面建桥修路,让壮年男子可以挣份口粮,一方面开设粥棚,向妇孺老病者施舍粥。
“只是之前跟西北打仗,军费消耗太大,国库空虚。”申屠晔道。处处都伸手要钱,只见钱出去,不见钱回来。
席漫默然。
“你有什么看法?”申屠晔问她。
“我?我不过是个女子,能有什么法子?”自从猜测陆小姐就是嫣碧来,席漫对他又一次关上了心门,而且还随时防备着他。
“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你是席相爷的女儿,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申屠晔这样问,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征询席漫的意见,只是这两日见她态度忽然又变了,特意找些话说。
“女子无才便是德,朝廷大事,我能有什么意见?你是王爷,身边能人异士多的是,何必问我?”席漫很冷淡。
申屠晔见她这样,也不能再问下去。
两人的相见,又不欢而散。
奶娘叫苦连天:“小姐,你又发傻!王爷问你,你随口答几句就是,何必这样驳他?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妻子温柔驯良,你这样做,王爷心里怎会有你?唉,想想人家陆小姐……”
听说陆小姐给王爷出了个主意,让王爷请京城中有名的达官贵人兼富商前来宴会,在会上他带头捐款,看看其他人捐多少。人家事事迎合王爷意思,急王爷之所急,王爷不喜欢她才怪。
奶娘还啰嗦个不停,席漫已经自动关闭耳朵,听而不闻。
筹款晚会?富商还好,多出些银子,换个好听的名声,那些达官贵人,钱财来路不清不楚的多着呢,又怎么会自动捐钱出卖自己?多了可能为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少了有伤王爷体面,到时候不过协议好捐份不大的心意罢了。
果然,申屠晔雄心勃勃的筹款宴会,不过筹款一万三千两八百五十七银子,其中一万两千两乃是十位富商所捐,其他一千多两中,还包含了申屠晔所捐的八百两。
坠儿回来,笑眯眯地向席漫汇报,说参加宴会的人个个小气,王爷气得差点拍了桌子。
席漫逗弄着宝宝,轻轻哼着一曲歌。申屠晔的吃瘪,早已经在她意料之中,只是奇怪,一向精明的他,竟会听从了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馊主意,要么缺钱急疯了,要么情迷心窍昏了。
正在这时,奶娘过来,说王爷有请小姐过去。
“请我?”席漫升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当她进入大厅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惊奇、兴奋、期待。
“来,南南,请坐下。”申屠晔亲自携了她的手,侍候她在座位上坐好。
席漫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桌上的柳叶,十多片柳叶,整整齐齐,一字排开。
宴无好宴,原来要自己来表演。
她望向申屠晔,微笑着问:“难道王爷这次宴会都是请人吃柳叶?”
申屠晔低声道:“我请他们欣赏一曲好曲,麻烦爱妃吹给他们听听看。”他请来的客人,几乎一毛不拔,既然如此,不狠狠地宰他们一顿怎么行?
本来想让歌女舞姬们出来表演一场,但是要做戏就要做足,干脆将王妃请出来。
六王妃亲自演奏乐曲,那群家伙要是再扭扭捏捏,可就让他们好看。
大庭广众之下,席漫自然不好驳他的面子。而且,这是为灾民所作的善事,她一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便点了点头。
她迅速扫过桌上的柳叶,拿过一片厚度均匀宽窄合适的,夹在唇间,气微微一送,悠扬的乐曲响彻大厅。
一刹那间,大厅中安静下来了。
谁也不敢相信,那么清脆如鸟儿鸣啭的声音,高低起伏,竟是一片小小的柳叶发出来的,却又不得不相信。
乐曲轻灵如风,带着他们越过高山,飞过河流,仿佛置身于一处遍布阳光的青草坡,绿草茵茵,整齐,柔软,他们仿佛恢复了青春与活力,在草坡上打滚,追逐。
久困官场商场,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平凡而简单的幸福?一时之间,不由醉了。
申屠晔上次聆听过席漫吹过的乐曲,忧伤而沉重,万万没有想到,她吹起欢乐跳脱的歌曲时,也一样让人沉醉。
他着迷地望着身边这个娇小的女人。她似乎一颗深藏在蚌壳中的珍珠,随着蚌壳的一点点张开,透出璀璨的光华。
就算自己曾经给过她那么多委屈与疑惑,她依旧出手相助。
今天,在这个诚吹出这种欢乐的乐曲,的确委屈她了。他日,得知真相的她,可会怨恨自己?
一曲既罢,大厅之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息。
申屠晔示意仆妇将王妃搀扶进去。
席漫慢慢走出去,远远的还听到申屠晔慷慨激昂的声音。
她迎面撞上了一群衣饰华丽面容饱满的贵妇人,有的抱着琴,有的抱着琵琶,有的则由仆妇在后抬着筝,俨然要开演凑会似的。
“王妃娘娘,你也来帮忙?难为你了。”
“王妃娘娘都这样,我们也不要落后。”
……一时之间,她们纷乱的言语将席漫都淹没了。
“不,不为难。”席漫客套说。
“你娘不在了,还能为灾民出力,王妃的这份善心,真是少有呢。”其中一个尖细的声音道。
娘不在了!不在,就是那个“不在”吗?
席漫猛然转身,冲回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