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所以大家还都挺高兴的,考场里全是自己人,想要做点儿啥这样那样的事儿就更方便了。
虽然林语惊也不明白一个考场里的人水平也都差不多,互相抄能抄出什么花儿来。
李林在倒数第三个考场,看到考场名单的时候他一阵狂喜:“我操,我上学期期末考发挥这么出色的吗?我就说,一般关键性的考试我从来都能超常发挥,大赛型李林选手。”
林语惊:“……”
以前一直读的实验班,回回考试都在第一考场的林语惊选手并不能理解他这种欣喜若狂。
她默默地转过头来,一抬眼又对上沈倦的视线。
沈倦垂着眼,沉默的看着她。
林语惊又看了一眼座位表,月考考场是按照高一最后一场期末考试成绩分的,林语惊没成绩,沈倦是休学回来的,也没有,所以他们俩都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座位蛇形排列,两个人并排最后一排,左右挨着。
林语惊总觉得在他的视线里读出了什么暗示的意思。
“沈同学,”林语惊斟酌着怎么说能显得委婉一点,想了想慢吞吞说道,“考试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事儿,它也只是一个查缺补漏的步骤而已,就,还是要拿出自己的真实成绩,这样才能知道哪里不足,你说是不是?”
沈倦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神很一言难尽,像是看着一个傻子。
“在小林老师的帮助下,我觉得你物理至少能拿个四十分的,”林语惊鼓励他,“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沈倦:就是非得让我用成绩说话是么。
第21章
月考就安排在国庆之后, 最后一节课下课, 所有人都撒了欢儿, 恨不得一路狂奔出校门一猛子就扎进家里去,只有林语惊坐在座位上,悠长, 悠长地叹了口气。
沈倦这个礼拜难得上全了每一节课, 应该说是这人开学以来第一次,一个礼拜一堂课都没旷, 连自习都上满了,下课放学,他背着他空空如也的书包站起来, 坐在桌边儿饶有兴趣看着愁眉苦脸的林语惊:“怎么了?”
“我不想放假, ”林语惊耷拉着眼睛, 叹气道, “我想学习,就不能一直学习么, 学习是多美好的事儿啊。”
“……”
沈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来没见过自觉意识这么超前的高中生。
沈倦看着浑身上下都很丧,从脚底板到头发丝儿都写满了不高兴的少女, 安静了一会儿, 缓声问:“你是想学习, 还是不想回家。”
林语惊再叹:“不想回家。”
“嗯?”沈倦问,“怎么不想回家。”
林语惊第三次叹了口气,刚要说话, 人一顿,安静了几秒,抬起头来去看身边的少年。
沈倦坐在课桌桌边儿上,靠着墙仰着下巴,睫毛低低垂着,手里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把玩。
她最近跟沈倦走得有点太近了。
就近到,她在跟他对话的时候连这种最基本的防范意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掉了,这个过程太自然,自然到她都没意识到。
“因为我家住魔仙堡,回家会被抓起来强行练习魔法。”林语惊随口胡扯。
沈倦没说话,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勾唇笑了笑,微微向前倾身,抬手用手里的手机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走了,小同桌。”
林语惊下意识捂了下被他用手机敲过的地方,看着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往教室外走。
林语惊翻了个白眼,低头也开始收拾东西。
走到门口,沈倦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了。”
林语惊抬头:“嗯?”
“我十一都在工作室。”沈倦说。
“啊,”林语惊很茫然,不明白他跟她说这个干什么,就只能接道,“不出去玩?”
“没什么好玩的,”沈倦垂了垂眼,淡道,“无聊的时候可以到我那儿坐坐,我都在。”
“……”
林语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总觉得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没地方可去的时候可以到我那儿去”。
沈倦这个人,虽然看着每天都吊儿郎当的,对什么事情都不走心,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很细腻的人。林语惊刚刚那一句“不想回家”带了太多的个人情绪在里面,他一定听出来了。
之前在711便利店门口的第二次见面林语惊就发现了这点。
这个打起架来非常阴戾凶残的社会哥很有那么一点点很不符合他人设的,藏得很深的原则性小温柔。
比如说,他们两伙人干架,他会不愿意无辜的吃瓜群众——林语惊小朋友被牵扯进来,很自然的帮她挡一挡。
比如说,他会注意到无辜的吃瓜群众的饭团掉了,买一个赔给她。
再比如,他那天吃火锅的时候,一定是看出了她那一点点小小的,对他们的防备和犹豫,所以他扣了她的杯子,帮她拿了可乐。
这种无意识的,细腻的小温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一个人的教养和家教的体现,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一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或者是从小在一个很温柔的、疼爱他的人身边长大。
林语惊将手里整理了一半的书放下,靠坐进椅子里,叹了口气。
“真好,”她小声地自言自语,“有人疼真好。”
班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她自己,整层楼都安安静静的,教学楼外操场上偶尔有零星的几个学生穿过操场,顺着窗口往外能够远远看见高三所在的北楼教室里亮着灯,像是一个个被切割开的小小明亮色块。
空荡荡的教室,空气里带着油墨书香,和一点点寂寞的味道。
上了一整天课,稍微有一点视疲劳,林语惊垂下头揉了下眼睛,低低的呢喃声融化在安静的空气中:“我也想要。”
林语惊这个十一过得也很平静,沈倦虽然说了可以去他工作室坐坐,但是她也没打算真的就去了。
人家忙不忙是不是随口一说还不知道,主要是十一过了就要月考,林语惊第一次在这个学校考试,不知道八中的考试大概是个什么难度,也不知道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假期自己的智商和水平有没有退化,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看了几天书的。
傅明修终于舍得从学校回来了,林语惊放学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了,人正在客厅沙发里坐着玩手机,听见她回来的声音都没往这边看,脸上堆满了不在乎的表情,却怎么看怎么显得僵硬。
林语惊看着这人明显不想看自己的样子,在打招呼和不打招呼之间犹豫了几秒,最终选择顺了他的心意,有点儿眼力价儿,不要有任何对话,就准备上楼去。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她对傅明修心情有点复杂。
林语惊一直是一个不惧怕任何恶意或者敌意的人,但是如果这种敌意里突然掺杂了点儿善意的东西,她会有种很没底的不确定感。
结果刚往前走了几步,傅明修突然抬起头来,皱着眉看着她:“你没看见我?”
“……”林语惊说,“看见了。”
傅明修的眉间距都快被他给皱没了:“那你跟没看见似的?”
“……”
林语惊突然觉得关向梅这么多年应该也挺不容易的,她这个儿子生得可真是奇葩,明明长得挺爷们儿,内心戏却丰富得像个小公主。
行吧。
惊爷惯着你。
林语惊打了声招呼,不怎么想跟他一般见识,耐心地问:“哥哥还有什么事儿?”
傅明修看着她,一脸“我有话说”的样子,就这么僵硬了十秒,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林语惊转身就准备上楼,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又被叫住了:“等等。”
“……”
林语惊站在原地磨了一下牙,长出了口气,转过身来。
傅明修看着她:“你不要以为我接受你了,也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林语惊看着这人抽风一样都差点没忍住笑了,她由衷地想让他去看看精神科什么的,是不是最近继父带着女儿进门儿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导致他精神出了点儿什么问题。
“什么歪心思?”林语惊问。
“傅家的公司,你们想都别想。”傅明修阴沉着脸。
林语惊笑了。
少女身上还穿着校服,背着个书包又拖了个小箱子,漂亮的狐狸眼笑起来弯弯的,非常讨喜:“哥哥放心,你们家公司我肯定不会想的,我要个公司干什么,每天早出晚归累得像狗一样,给你,都给你,你负责赚钱,”林语惊指着他,又指指自己,“我负责没钱了就跟你要,毕竟兄妹嘛,还是要互补一点的。”
“……”傅明修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林语惊朝他打了个响指,一蹦一跳哼着小曲儿上楼了。
留下傅明修一个人站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月考那天,林语惊起了个大早。
考试本来是不用到校那么早的,不过刘福江是第一次体验自己班级的第一次正式考试,他心里很激动,激动之余还有点不安,所以他前一天晚上提前在班级群里说,让大家都和平时一个时间到校,他要在考前再给大家讲十分钟的生物。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原本热闹非凡的,充斥着“哎新出的那个游戏你们玩了吗?”“昨天晚上下了,玩了十分钟删了,我晕3d。”“k家是不是出秋冬新款了?”“我看了,撞色撞得贼几把丑”“比赛开始了兄弟,今天异地鸭打日你妹,看不看啊你们。”
——等等反正除了学习以外什么话题都有的班级群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好像这个群是一个八百年没人冒一次泡的死群一样。
林语惊当时就挺好奇,到时候周一早上她们班到底能来几个人。
林语惊到学校门口先去食堂买了个早点,她还特地买了两袋豆浆,其中一袋核桃味的,毕竟考试,小林老师非常有师生爱的买给她唯一的学生沈倦,想让他补补脑。
不然物理真考不到四十分可咋整啊,那不是砸她招牌吗?
到教室的时候刘福江正精神饱满的站在讲台前,下面掰着手指头数都能数得过来的人头数,不到十个人的考前辅导现场丝毫没能影响刘福江的积极性,看见林语惊的时候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好,林语惊也来了,同学们,咱们一共九个人,这叫什么啊?这叫小班化教学,这种教学质量是非常高的,你看隔壁十九中,就那个私立贵族学校,人家现在全是小班化授课,效果特别好——”
林语惊:“……”
刘福江大概用了七分钟的时间表扬了一下在座的九位同学的学习积极性,剩下三分钟时间讲了一道生物大题,然后这个小班化教学的精英临时九人组原地解散,众人开始搬开桌椅,准备布置考场。
最后一个考场在一楼,文科班的教室,文科班的教室气氛一进去就跟理科班感觉不太一样,教室后方的黑板报弄得精致漂亮,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和画,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
正前方黑板上挂着大大的一副毛笔字,非常潇洒漂亮的字体——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缚住苍龙。
林语惊回忆了一下她们班的黑板报,只有李林用白色的粉笔横过来写的几个大字——春秋请喝菊花茶,清热解毒又败火。
最下面还用黄色的粉笔画了一朵小菊花。
——十四个字和一朵花,占满了整整一张大黑板,让她们班毫无悬念的一举取得了当月年级黑板报大赛倒数第一名的好成绩。
考试这天学校不强制学生穿校服,所以大家基本上都穿自己的衣服来的,在学校的日子里也就只有这种日子能不穿校服,所以大家都放飞自我了,尤其最后一个考场,穿什么来的都有。
林语惊前面的那个女生还穿了个蕾丝网袜,坐下以后长袖外套脱了里面一件小吊带,十月天气已经转凉了,教室里比外面温度要更低一些,阴冷,林语惊她看着都觉得冷。
临近考试前十分钟,沈倦出现在班级门口,乱哄哄的考场安静了一瞬。
林语惊抬起头来,沈倦白卫衣黑牛仔裤,牛仔裤裹着的腿又长又直,连帽的卫衣就是最简单的款,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的一片雪白,和考场里一大堆皮夹克机车服的酷哥们一比,简直是太青春少年了。
但这人的气质就是一点都不少年,穿个如此简单的白卫衣都能穿出点漫不经心的骚来。